“可是你失踪后,他同样很担心。虽然人站在凤临宫外,心却不知去了哪里?”容秀涩涩地说。
伊人还清晰地记得贺兰雪的恐惧,那ว种唯恐失去的恐惧,深深地感染了她。
说着说着,伊琳似有所感触,竟巴巴地挤出两滴泪来。
伊人眨眨眼,虽然有点不明究竟,却还是被她的热情所感染。
贺兰雪最终收回了手,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伊人落笔,构图,勾轮廓,润色,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异常俊美的少年,便跃然纸上。只是少年瞳孔暗灰无神,美中不足。
他本想拍拍伊人的肩膀,问问她饿不饿——毕竟已经睡了足足两日,可是手还触到她,却又顿住了。
看热闹的人早已๐被官兵驱散,剩下的,则巴巴地跑上前去,继续目睹当朝驸马的绝世风姿。
紧ู追而来的贺兰雪一身白色如雪锦衣,傲立马上,淡淡地看着这边。
伊人于是举起手来,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以示ิ一切安好。
伊人却只是一瞥,随即又转过身,继续趴在桌上,奋笔疾书。
被留在身后的伊人,只能眼巴๒巴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又想蹲下来画圈圈。
说完,裴若尘伸出手来,牵起伊人,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握着她苍白的小手指,擦净她方才画圈圈时沾的泥土,再闲闲地松开,不沾尘埃。
伊人不再管他,自顾自地钻进被窝。
不过伊人依然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只是抬手揉了揉眼睛,道:“王爷说完了,我继续睡了。”
手顿在原地,指尖敏锐的触觉,几乎能感到那ว细软绒毛的轻颤,外面,却传进来一阵扰人的喧哗。
长长的睫毛,蝴蝶般颤了颤,红润的唇闲闲地嘟了起来,又下意识地吮了吮。
“悠公主。”御医们一边让路,一边打千儿行礼。
伊人没能看到他。
伊人本想驳一句“就算我没用,也不过是消耗贺兰雪的一点民脂ฦ民膏,好像和你没什么相干吧,你何必那么เ生气?”可是瞥到เ那少年的神色,只觉他脸上的决裂里似乎有种自怜自厌的凄婉,心中ณ一软,什么都没说出来。
“……可是,为什么要杀了我呢?”千思白转之下,她只能讷讷地问了一句。
裴若尘与伊人自然紧随入内。
木门‘咿呀’一声被拉开,从里面钻出一个戴着小毡帽的人头来,见到中年人,那ว毡帽小子面上一喜,道:“尤主ว管,你回来了,得手没?”
形势再变、人群四散。
伊人被他拉得踉踉跄跄,只觉那横在自己脖ๆ子上的长剑,随时都要割进来。
只听那人说:“贺兰将军,只要你放了方才抓捕的人,我自然不会伤害这位娘娘。”
……越来越近!
“其实也没听到什么。”伊人老老实实地回答。
贺兰雪一愕,只感到一只软绵绵的小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两拍,那满心的杀意,竟这样消失无踪。
“确实该罚!”方แ才还言笑晏晏的人突然一沉脸,连站在身边的伊人都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深沉的压力:“皇宫内苑。都可以让这些跳梁小丑横冲直撞,传出去,外邦岂不是要笑我们天朝没人了吗!”
“是。”贺兰雪仍然淡淡地应着,神色平静到木讷,像戴着一副面具般。
帘子重重,密密,她看不清皇帝的长相,只觉得那团黑糊糊的影子,说不出得压抑人。
他还不想让自己抓狂。
伊人本来被贺兰雪扶着,他突然松手,她也‘砰’地一声重新撞回床铺上,额头撞痛了,伊人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前额,挺无辜地望着贺兰雪。
——高明的玩家。
身体压了下来,伊人本来徒劳地将手臂撑在他的胸前,继续抗拒着,可是当贺兰雪彻底压下来的时候。她却放弃了反抗。
正站在贺兰雪身后撑伞的侍卫也是一惊,正准备破窗而入营救王妃,却被贺兰雪伸手拦住了,只听贺兰雪淡淡地说了一声:“不要用常理去推断她们主仆俩。”
“大风雪”三个字,让伊人着着实实地瑟缩了一下。
伊人晒到午后,一团乌云滚滚而来,她裹紧身上的小棉袄,回头喊了声:“忠伯。”
不要求回应。
裴若尘抬眸,伊人再次荡到了最高点,笑得懒懒散散,仿佛什么เ都没说过。
十一一脸痛苦,怯生生地望着贺兰雪。
伊人瞪大眼睛,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来的人,不仅仅只有贺兰雪一个人,还有他现在正宠幸的三个妃子,只是伊人一向不问世事,那ว三个妃子的名字,她是一个也不晓得了。
伊人赶紧将面前的‘画布’一收,转过身挺无辜地望着突如其来的贺兰雪,傻愣愣地打了声招呼:“王爷,你怎么เ来了?”
让人春懒โ浓浓啊。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路,何况时间尚早,伊人又不喜赶时间,不如慢慢寻吧。
“傻子。”贺兰雪轻吟。
话音未落,他已出手如电å,迅疾地点向伊人的穴道。
裴若尘堪堪上前,扶住伊人虚软的身体。
贺兰雪没有再理伊人,他知道,裴若尘已经接手了,所以,他放心。
然后,他洒然转身,向台上的贺兰淳拱了拱手,等着他的发落。
脸上的寂寥,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人逼视的豪情。
他终究,没有被所有人背叛。
“逍遥王意图谋反,朕决定,判ศ他充军塞北,永世不得回京。”贺兰淳面无表情地看完面前这场戏剧ຕ,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判决。
贺兰悠闻言,脸色变了变,正准备起身为自己的三哥求情,却恰好撞到了贺兰雪投过来的目光——阻止的目光。
淡定的,坦然的目光。
然后,贺兰雪最后一眼看了看容秀。
容秀不动声色,只是脸,白得像只鬼。
贺兰雪冲她点了点头,眸底温柔,却再无从前的深情。
他对她的爱恋,已经沉淀成魔,而现在,他已用自己所有的一切,甚至性命,去祭奠了这份爱。
贺兰雪,问心无愧了。
离开的时候,贺兰雪表现得一点也不像一个犯人,仍然是游戏人间的王孙公子,容颜若玉,气势如虹,在庭院中闲闲漫步,白衣翩跹,眼角无意泄露的风情,让在场的任何一个ฐ大家闺秀,都为之成狂。
恍惚间,只剩下园门口的一点翻起的衣袂,不再是逍遥王的贺兰雪,消失了。
贺兰淳也站起身,冰寒的表情,没有丝毫触动,“你们继续吧。”
话音未落,贺兰淳已经离席,紧接着,便是皇后容秀的离席,伊琳,贺兰悠紧追其上。
皇室众人接二连三地离开,底下的人自然坐不住了,纷纷拱手告退,方แ才还繁华如斯的皇家花园,转眼间,便只剩下残羹冷炙和三三两两收拾的宫女们。
明月高悬,寂冷无声。普照。
而曾经繁华强大的天朝王国,也在那一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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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道并不太重,伊人醒来的时候,不过破晓时分。
她略抬了抬手,全身酸痛难忍——没想到世上真的有点穴之说,她完全没有晕倒后的记忆。
环顾了一下周围,虽然是香闺雅居,可是看在眼里,却甚为陌生。
她挣扎着想起来,手足无力,终究撞下了床上的枕头,只听到เ‘砰’地一声,余音袅袅。
这里的枕头,都是玉石所做,落在地上,声响自然不小。
余音尚在,房门已经被推开了。
房间的格局,本事厅与床之间隔着一个屏风,来人并没有转过屏风,而是站在其外,静而雅地问道:“伊人,可好?”
素白的屏风上,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显得风姿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