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父亲变得怪怪的，而尤其当他知道玉良和敏慧结婚之后，他更是坐卧不安，看得出，他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李玉梅说到这里，静静看着我。
没等我的话说完，爹的脸色陡然变了。简直和那幕模样。过了好会，爹才恢复了平静。
“是的。”她说，“他说，你有颗于连的心，有个浮ด士德的头脑。而且他还说，你对漂亮姑娘特别ี菩萨心肠，经常洒些甘露下来，去滋润她们的心灵。”
“你和高骞是好朋友吗？你们似乎无话不谈。”
他说完这句话，便把眼光转向那些年轻人，他大声地说道：“告诉你们，咱们明天发工资！”
我瞅了他眼，说：“我可不想成为失败者。”
她把那东西握在手里，轻轻地摆弄着。
现在，他重新闭上眼睛，仰卧在床上，动不动。而她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
“不要这样吗？”敏珠拉着大姐的手，继续用东民的声音说，“你不给俺做老婆，俺可咋活哩！”
“不，不累，不累！”妹妹学着东民的声音说，“给俺做个媳妇就成啦！”
“你真的不会笑？”他既没有看她眼，又没有理会她的话语，而是径直地问道。
“你这样做，不觉得太不近人情了吗？”他终于忍不住地大声喊道。这时，那几个那男ç同学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活像只胆小的老鼠，眼睛永远盯在地上，靠着耳朵倾听四周的微小变化。因为ฦ他无法使她们摆脱痛苦，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们。所以他痛恨他自己้，千万次地诅咒自己是这个世界ศ上最无用的人。他甚至觉得她们的痛苦都是他带来的。
尽管如此，对于王伟辰来说，父母是世界ศ上最好的人，至少他们都是非常勤劳的人。
舅妈回来了，放下小桶小瓢，赶紧到厨房里把饭菜端上来，问：“你见到梅梅眼了吗？”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个额角处有道疤痕的孪生子说：“海明叔，看得出，你们家准儿碰上什么开心事了。是吧？”
“李伯伯，我倒觉得你不如说你运气比别人的都好。”孪生兄弟中的个ฐ说道。
于是他对程皓说，红岩村的传说就是关于红崖的说法。
没错，他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早ຉ在回城之前，我就从比我知道更清楚的父亲那里听来了只言片语，但我却知道，我父亲是从比他知道得更清楚的胜坤叔那里听来的，而实际上，胜坤叔也像他的哥哥样是从比他们知道得更清楚的他们的父亲那里听来的，话虽如此，我却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重叙番——
当时，红岩村是个二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座座石屋都盖在河岸上。河岸上的人们本来相安无事地生活着，直到เ有天，两岸河东河西的人们却因为那座巨岩也就是红崖而反目成仇了。
相传，红崖本是白色的，而且高出地面十余丈。从开始，村里的人们就把它当作风水石来看待了，话虽如此，两岸的人们却过着两种不同的生活。更确切地说，河东风调雨顺，所以河东岸的人们直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河西十年九旱，所以河西岸的人们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
然而，许多年之后的某天恰好是八月十五，河西李姓家里却相当铺张地操办了场空前绝后的婚事。实际上，让河东人感到意外的倒不是由á所有河西人都参加的热闹的婚礼场面，而是婚礼所举行的场所，因为婚礼并没有按照传统的形式在家里举行，而是对新人站在那ว座白色的巨岩之上拜过了天地，不仅如此，那对新人竟然在高高的岩顶ะ上面度过了他们的新า婚之夜。
就在当天夜里，河东岸的人们做了个相同的梦，梦中的白胡子老汉说道：“我是河神，从现在起，可要当心哪！洪水将给你们带来灾难。”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世界已๐经红了。”接下来，连几天，河东岸的人们总是梦见这个白胡子老汉，并且重复着同样的话。
像往年样，持续了几个月干旱以后，天终于下起雨来了。
雨像是很有耐心似的，连续下了三个月零八天。在这期间里，村里的人们整天价提心吊胆却又无奈何地望着雷电交加的天空，特别ี是河东岸的人们更加惶恐不安，恰像遭受了惊吓的小鹿，连晚上都不得安宁。
也许是由于雨下得时间太长了，从而使他们自以为非常坚固得房子承受不住了。使他们那ว充满恐惧的心也将要崩溃了。因此，他们都盼望着雨过天晴，有如无法在黑夜里安眠的人正切盼着天亮。
雨住了。
天晴了。
正当人们满脸笑容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两ä个铁ກ的事实，白色的巨เ岩变成红色的巨岩不仅如此，巨岩如塌陷的房屋仅高出地面三四尺了，河道也由巨เ岩东侧改向西侧了。
从那以后，河西人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他们不再是贫困潦倒的生活了，河东呢？如果他们不付出艰辛的劳动就不能再保持丰衣足食的日子了，因为洪水确实无情，总是带给他们意想不到เ的灾难。
后来，河东人还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原来，河西人请来了个ฐ风水先生，换句话说，那场婚事就是在风水先生的安排下举行的。从此以后，红岩村就不得安宁了，两岸的人们不断地寻仇结怨，甚至于酿成了几场命案哩！
他想，爹告诉你这些话并不是要你相信这个古老的传说，也或者说，为了激发你自以为存在于内心深处的淡淡的仇怨。那么，积郁๗于人们心里的仇怨到เ底是什么เ呢？
此时此刻，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人们聚集在那ว团白光里，他们的声音在空中不停地回荡：
——呸！你他妈的算是什么东西！
——我看哪！还是算了吧！就你这熊样儿！也配和他争高低？
——他妈的，你又不是三头六臂！
——和我斗，你也配！我劝你还是先掂掂自己的分量吧！
——你弓着身子，倒像真的见不得人似的，该不是你老婆把锅盖放倒了你的背上吧！
——瞧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叫我说啊！你还是钻到เ你老婆的裤ไ档里躲着吧！
——你说得对，我见不得人，哪像你，凭着漂亮的脸蛋去勾男人的魂儿，不过，我觉得你你应该趁着月圆之夜赤裸裸地仰在红崖上面等待你的情哥哥来得好呢？
——我能ม怕你，笑话！
——你的地冲了，关我什么事！不过，像你这样没白天没黑夜地钻在你老婆的裤ไ档里，说不得哪天，连你也要冲走哩！
——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儿。整天价戴着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在村里穷晃悠。
——你想爬着走，等下辈子吧！
——你听我说，个男人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不能不怕老婆。除非他干挺着，打辈子光棍儿。
是的，他愿意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而实际上，他已๐经习惯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就好像歌唱艺术家习惯了人们的掌声。
红岩村本来就是民事纠纷频繁的村庄，村里人们总是为了鸡毛蒜皮的琐事而争吵不休，甚至于大打出手。然而，作为ฦ村支书的他却喜欢处于乱糟糟的寻仇结怨的声浪ฐ中心，很有耐心地平息人们心里的无端端的矛盾。正因为如此，村里的人们信任他，尊重他。
总而言之ใ，他在村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最广泛地听取他人的意见，这是他多年来直坚持的原则ท。他认为，作为个村干部ຖ就得能够趁得住气，也或者说，耐得住性子，广泛地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因此，他总是被眷入各种矛盾之中，也可以说，被卷入乱糟糟的声音之中。就像个人被陷入浪涛的漩涡里。
现如今，他站在那团白光里，倾耳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而所有这些乱ກ糟糟的声音有如海水里的漩涡正围绕着飞速旋转。
旋转。
旋转。
与其说他在声音的漩涡里，倒不如说他让自己้陷入黑暗的漩涡中ณ。他挣扎着，希望从沉甸甸的黑暗里挣脱出来。
虽然他的脑袋乱糟糟的，但是他却无法摆脱这些来自黑暗里的声音，就好像他不能ม让自己从那ว团亮光之ใ中走出来。于是，他便对着黑暗发疯似的喊着，叫着，嚷着
也许是由á于他心里充满恐惧，所以他不断地呼喊着那些熟ງ悉的声音。他叫着儿子的名字。
可是，儿子却站在亮光里冲着他大声喊道——
你老了，你也该享享清福了！如今的世界属于我们年轻代。换句话说，在个充满诱惑的世界里就得有个ฐ善于开窍的头脑。
告诉你，我要和敏慧结婚！
紧接着，女儿也出现了，因为她的声音已经很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来——
你知道吗？爹，在今天的世界里，个ฐ人最理想，最完美的生存方式就是向社会充分展现自己的独特魅力。
我的女儿。她是——
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你们不能结婚啊！
现在，他在黑暗中ณ反来复去地高声喊道。但是，亮光里，他看到了双狰狞的目光。他赶忙闭上眼睛。可是，她的声音正在他的耳边雷鸣般地回响——
呸！别指望这几个臭钱来求得心里安宁！
等到他重新า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那团白光之中振振有辞地说道——
经过大队干部反复研究，讨论，同时又鉴于王伟辰在劳改时表现较好，现决定暂时停止对其资本主义倾向的批判ศ。
但是，他并没有在黑暗之中ณ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他的心不觉跳了跳，赶忙从里面跳了出来，重新躲在黑暗里，然而他的眼睛却直勾勾地注视着那ว团白光，但见个女人满身雪花地向他走了过来。瞧，她的眼光太亮了，亮得叫人害怕，能够让人从头冷到脚。
冷飕飕的，因为ฦ那眼光如凛冽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