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再内敛、再克制ๆ，在杜念面前他的那些心思都无异于被镜子明晃晃地从内心映照出来，只有想看或是不想看，却无能否的问题。
“你也别把心思放太重了。”杜念知道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用指关节轻轻敲了吴一额头两ä下，“既然已经确定人还活着，好歹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听到同伴的催促，蹲在尸体旁的少年这才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手上沾满深红色的血，看起来甚为可怖。
……
依赖和保护不再是单方แ面的——或许从很早以前就不是了，只不过他直至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
杜念心底慢慢浮上一层不知该说是骄傲还是欣慰的情绪，可能ม还有一点点失落，他一直护在手心的孩子终于长大了，大概以后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不会再时时处处地依赖他。
“那我们现在能进去看他了么？”杜念这时问，他嗓子哑得像喉咙里含了一把沙子。
杜念跟栗冬这心脏ู刚刚落下去半分就又提到เ了嗓子眼儿，栗冬先开口问：“大夫，那这二十四个小时都需要注意什么？我们应该怎么เ做？做什么都行！”
听到他这两句话杜念和吴一心中瞬间都是一松。
“那你先前是刚查到吴叔？”杜念忽然话锋一转，眼神登时凌厉起来，“席音，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我就直接问了，之ใ前发生在席家周围人身上的几起命案跟你有关系么เ？”
然而席乐听完却反而把头埋得更深了，脊梁几乎弓成了一道半圆弧，手指一触上去就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和精神上的压抑，杜念是真心疼到了骨子里，抱着他感觉自己้全身也都绷得死死的放松不下来。
两名警察都已๐经把目光直直地投向了路前方，不忍心再看下去。
面前的人倾身与他贴近了些，低下｜身子扬头看着他：“问吧。”
可是现在，听过吴一给他讲的“席氏发家史”，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杜念：“……”
杜念心惊肉跳：“……那弟弟呢？”
席音总觉得他像是话里有话，仿佛在警告他别想着自己้再去一趟似的。
席音：“走不出来那ว怎么办？”
席音这一觉睡得沉的有些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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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道：“别担心，不疼。”
杜念这时稍稍睁开了眼睛，喝过水之后他的声音听起来要比刚才顺畅一些，但还是哑得厉害。
听到同伴的催促，蹲在尸体旁的少年这才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手上沾满深红色的血，看起来甚为可怖。
……
从身体上中枪的两处传来某种奇怪的温热感，席乐心里是震惊的，然而万幸的是他此时此刻并没有被打懵，头脑还很清醒，意识到เ自己当下的状况后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伤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要疼，他便拼命地用尽全身力气往之前杜念领他去过的“基地”跑去。
那里形势复杂，不容易被发现，一定要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说不定还能躲过去。
席乐如今只能抱着这唯一的念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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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嘶——”
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声压抑的喘息，一片漆黑之中，席乐背靠着墙蹲坐在门背后，一边倾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刚才拼命地奔跑多少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些时间，那ว些人被他甩在身后，而他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跑到上回跟杜念一起过夜的房子。
这里完全没变，还维持着他们之前离开时的样子，那团被他拆了外罩的被子还原封不动地在床上挤成一堆。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这里真显出被别人动过的痕迹，席乐่只怕也不敢再继续逗留下去。
这会儿他体内的肾上腺素水平应该已经稍微降下去了些，痛觉逐渐恢复，中枪的那两ä处开始要命地疼了起来。
他咬住嘴唇，感觉自己前襟和后背上都被冷汗给浸透了，因为失血的缘故身上还一阵阵发冷，视线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席乐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他恐怕要交待在这里，终于想到了要“找人”求助，现在已经不能由着他耍脾ຆ气了……
他刚才过来那ว一路上肯定留แ下了血迹，就算仗着夜色作为掩护能稍微增加些搜索难度，但也拖不了多久ื，那些人很快就会追过来，而他已๐经没力气再跑了。
席乐压抑而急促地喘着气，小心曲起没受伤的肩膀那ว侧的手臂，有些艰难地伸到裤兜边缘将手机勾了出来，用手指去滑动屏幕，然而他现在满手都沾着血，一抹屏幕上就是一片，滑滑的压根没反应，他只好把手和屏幕都在裤ไ子上擦了擦，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丝丝地被抽干，仅仅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做到เ最后手都在抖。
按亮屏幕，席乐用不停在颤的手指艰难地给手机解了锁，发现电量已๐经所剩无几了，红的见底的电池槽莫名给他一种看见自己血条状态的心惊感。
这算不算是一种征兆？席乐自嘲地想。
而他忽然又想到，如果这次自己真得挂了，杜念会是什么反应？他会没事吗……
手底下的通话键，迟迟没有被按下去。
还是……不要让他来了。
万一对方人多，又人手有枪的话，奈何杜念身手再好也难保能ม救他全身而退。更何况他现在已๐经毫无战斗力了，完全就是个累赘，万一连累得杜念为他搭上一条命该怎么เ办……那个人为了保护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
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都挂了强。
手机屏幕中ณ的光亮，又彻底地暗了回去。
四周依然很安静。
席乐不太确定到เ底是那些人追得太慢，还是自己้的听觉已经不太好使了。他正在经历着失血所必然造成的意识涣散，眼睛有些睁不开，渐渐地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大清楚……
这一次，举ะ目无亲的人该换成席音了吧……他算是熬到头了……
……“乐乐่！”
……已经开始幻听了么……看来真得快要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乐่乐？！”“小六！醒醒！！”
耳朵里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而立体，席乐่感觉到自己那几乎要消เ散于空气中的意识又稍微回来了些，他努力地眯起眼睛，让视线能够汇聚在一起，让他能隐约认出眼前两ä张熟悉的脸。
杜念和栗冬的脸。
“你们……怎么……”席乐่刚说了几个字就觉得喉咙里一阵血气上涌，呛得他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有气无力又如同声嘶力竭般地咳了几声。
“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出去。”席乐这时听见杜念的话，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些颤音。
虽然说席乐之前的确是想让杜念也体验一下担心的滋味，但这会儿见他真急了自己又有点过意不去，有心想说一句“放心，我没事”，结果一开口只发出几声含混的呢喃，嗓子眼儿里全是血腥味，好像有好多泛着血水的小泡泡，哼哧哼哧的，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也罢，至少他尝试过了。
杜念动作极其利落地给席乐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紧接着席乐就被他扛了起来，栗冬在旁边帮忙将人扶正，让席乐整个人趴在杜念的后背上，杜念用一只手稳住他，另一只手里则握着枪，对栗冬说：“去开门，你先不要出去，等我们走了之后确认把人引开了你再走，注意安全。”
栗冬：“那怎么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走，这样才能打掩护啊！”
然而杜念却沉声反对：“不行，一起走风险更大，他们目标在乐乐身上，你一个人走至少能ม保证安全。而且你手里没枪，我要同时顾两个人不太可能。”
“那你一个人还得背着小六，万一被人堵住怎么办？”
“这一片我很熟，绕路的话应该比他们占优势。但要是实在躲不过也没办法，见机行事吧。”杜念说着已经起身开始往大门的方向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