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老式房子让他觉得熟悉而踏实，十几年在赵家窑的成长，有些东西真是已经刻๑在骨子里了。
“……我上来了。”程博衍说。
建亭子的这个地方，其实就是在山边辟出了一块平地，一面是山，另一面是往下去的土坡，全是草和树。
“什……”项西刚一开口，就被程博衍用手按住了嘴。
项西听了两耳朵，他只想着胡海可能会弹点儿平时听得多的，怎么也没想到胡海会直接开始弹烟花易冷。
服务员小姑娘还是跟昨天一样，把茶叶给他拿了过来。
项西伸手过去勾了勾，琴发出了一声响：“你学了很久了吧，上回说是师父让你学的？”
他坐了两ä分钟，站起来拖着凳子坐到了胡海身边，犹豫着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这个琴，难学吗？”
太天真。
这个胡海ร似乎不爱说话，算是半个主人，客人来了这么会儿工夫，他除了打了个招呼，说了一句小榕树的气根长了一年之外，就没再开过口，只是在一边整理花盆，给鱼喂食。
“我这么些年，也带了不少徒弟，没哪个他愿意跟人说话的，几个月下来说不上十句，”陆老头儿笑着说，“这小子平时话很少，也不爱搭理人。”
正想得挺郁闷的时候，陆老头儿一边泡茶一边说：“胡海ร跟你还挺投缘的啊，不过你这性格，跟谁都投缘吧。”
项西被他这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地也有点儿舍不得他走，马上胳膊一勾他脖子，腿都想往他身上盘了：“要不你带我去上班吧。”
项西凑过去在他嘴上碰了碰：“嗯。”
“今天再吃一次土豆泥吧，我去买，”项西想了想，“现在有保镖，我出门儿应该没什么เ问题吧？就对面超市？”
“这么复……”项西说了一半就反应过来了，“果汁机打的吧！我差点儿就信了！什么用手捏啊，你一洁癖能干这事儿鬼才信。”
项西看着字条笑了好半天，拿着杯子和饼干回了客厅，老实地坐到桌子旁้边开始吃。
刚走进厨房他就愣了，案台上放着昨天的菠萝杯，里面有一大杯已๐经煮好了的牛奶鸡蛋，旁边还放着一盒曲奇饼和一张字条。
“你这么没安全感……”程博衍声音很低地说，但很快又把话题带了回去，“猫和狗啊？”
“它扛不住你。”程博衍说。
“我去报警，”程博衍说，“虽然不一定管用，但起码我们这边能ม有个记录，如果能联系上他父母，家里能ม过来找，也许能帮到他。”
“不是那ว种报警，”程博衍腾出手来在他肩上按了按，“他不是被拐的吗，那天虽然没查到，但如果他父母报了案，应该会有记录，我们报个警，也许能帮他找到家。”
但感觉无论说什么，都能猜到程博衍的回答。
又想说我去你家不换衣服了哦。
把巧克力糊糊都倒进了模具里，倒完了之后才想起来核桃碎什么เ都没放，于是又把这些碎都撒了上去。
项西找了个ฐ平底儿大盘子，按程博衍的要求把三中小三个心形排着放了上去，想了想又从那盒模具里拿了几个小猫小狗小耗子的也一块儿放上了。
“我没发疯，不就那么回事儿么，你那ว些小片片我看过，”项西突然鼻子有点儿发酸，他都不知道自己委哪门子屈，“有什么了不起啊！来啊！”
“你不是想摸我腿吗？”项西又往自己้腿上拍了拍，“丫ฑ什么屁的大长腿，我他妈才是大长腿你是不是瞎啊！”
“那ว就小疤，”项西脑门儿顶着桌子，“小疤与光。”
“我叫腿上有条大疤！”项ำ西一拍桌子。
项西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不安，害怕，期待，都有。
羡慕完了就又回了那个小屋里愣着。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项西有些无奈，感觉昨天那种昏昏沉沉还想吐的感觉基本消失了，但取而代之开始的是腿上伤口的疼痛。
“项西？”程博衍轻声问，“喂？”
“我挺讲究的啊……”项ำ西也啧了一声，“我现在都是用消毒液搓手的人了，那ว人有多不讲究？我看他挺利ำ索的啊，穿得也好，胡子都刮得那么เ干净呢。”
“别逗我，那人一看就是领导，”项西靠在椅背上，用膝盖顶在前面的小抽屉上，“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嗯，一个假瞎子教我的，我以前认识的那些人里，他算是文化人儿了，”项西抹了抹脸上的水，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超市我能行吗？我什么都不会。”
“我不跟你再说谢了，”项ำ西关掉水，用力晃了晃脑袋，“大恩不言谢。”
“这话问的，”项西乐了，一拍口袋，“我也是拿工资的人，刚发的呢。”
“嗯。”项西接过单子转身走出诊室。
“嗯，刚打完吊针就得急着去见工，”方寅说，“挺心酸的。”
“慢点儿，”方寅迅速举ะ起手里的相机对着他拍了两张，“好了。”
大概永远也没法找到自己做菜这么难吃的原因了。
他尝了一口。
“自助银行？”程博衍愣了，“抢银行上柜员机抢啊？你补补常识吧……”
其实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他并不想就这么各种想方设法地拉着程博衍，不地道，还丢人，但眼下他没有别的招了，不抓着程博衍，他就会滑回泥淖里。
“什么毛病你，”程博衍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手续都办好了，别的病人等床位等好几天了，再说我明天上班，没时间送你。”
项西突然觉得自己挑了个程博衍休息的日子出院实在是太傻逼了。
一路跌跌撞撞咬着牙折腾着连爬带摔的才到的医院，路上会不会弄掉了？
而且心里还很紧张。
往停车场去的时候他给老妈打了电话：“我现在过去了。”
“嗯，在门口超市买几瓶油，你奶奶还是总吃大油，说她也没用，你给她直接买了带过来。”老妈在电话里交待。
老妈这个前营养师所到之ใ处都会被清点一遍，奶奶家每次都是重点阵地。
“知道了。”程博衍拉拉衣领，风真大。
北风吹得很急，跟赶着投胎似的从身上刮过去，扫得人脸上生疼。
看样子一会儿要下雪，今天天儿黑得特别早，还没过六点就已经跟皮影戏似的了，这会儿已经完全黑透了。
项ำ西靠在墙边，盯着路上偶尔经过的车，体会着北风灌进衣领把人吹透的感觉，莫名有点儿心里发慌。
还一个月就过年了。
又一年了啊。
“快过年了吧。”一直蹲在他腿边避风的馒头很灵犀地问了一句。
“嗯。”项西应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他嘴上叼着的烟头，早灭了。
项西伸手一弹，烟头从馒头嘴里飞出去老远。
“还多久ื过年啊？”馒头站了起来，缩着脖子，“咱上哪儿转？”
“不知道。”项西拉了拉衣领，转身往背风的方向顺ิ着街走。
“不知道？你是不知道什么เ时候过年还是不知道上哪儿转啊？”馒头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