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心情很好，昨天那些不愉快，都随着穿肠而过的酒水消失了。靠过来问我：“朕昨夜对你做了什么？”问的时候，那目光沿着我的颈项，一路往下瞧去。
我红了脸，我和姐姐不一样，虽也是宫家小姐，可我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他倒是不和我计较，呻吟了声道：“头痛死了。”
一句话，倒是叫我怔住了。
我忍不住，终是小声地开口道：“恐皇上想的多了，先帝……先帝因病驾崩，如今叫杨将军效忠谁去？”我只是个昭仪，是不能议论皇族的，若不是此刻在宫外，我想，我也不会给自己้徒惹这种麻烦。
还叫我说啊，他是真的想听呢，还是如何？
望着他，连着呼吸都有些局促。
不管是哪一套，元承灏都不会穿的。多丢â脸不是？
常公公跪下了，擦着汗：“皇上恕罪，奴才只能找到这样的衣服啊。”
“不疼。”她顿了下，问我道，“今晚父皇会来馨禾宫么เ？”
姚妃是真疼她，不然，何以如此说？
“不是方便，是顺便。”门口，传来元芷楹的声音。我本能ม地抬头，见她急急入内，瞧见依旧跪在地上的安歧阳，她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忙上前扶他起来，问，“没事吧？”
“哦？”他的俊眉微佻，只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了，“留แ在水烟阁却是方便？”他说着，又起了身，换了离得我近些的椅子坐了。
姚妃的神色有些紧张，我忙道：“哦，是方才嫔妾说昨儿多亏了皇后娘娘出手相助。帝ຓ姬便追着问昨儿的事情，倒是巧了，娘娘您就来了。”
浅歌扶着皇后的手进来，众人都起身行了礼。她径直上前来，帝姬低低地唤了她一声“母后”。
我咬着牙，声音带着哭腔：“皇上……让皇上来……”
“宣太医！”她叫着，终是不似寻常那温柔的声音，隐隐的，带了慌张。
常公公已经转身绕过花丛出来，云眉惊慌地跪了，俯首撑地。
脚下的步子微动，忽而听得一人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什么人？”男子的声音淳厚，我似乎还听见了兵器出鞘的声音。
我咬了咬牙，开口：“不回水烟阁，我们，去储钰宫。”帝ຓ姬受伤，后宫嫔妃过去探望是自然的，而我，方才又恰巧在储钰宫里，此刻去探伤，再正常不过了。
我转了身，取了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手中ณ的帕子上，竟还沾染着他的味道。
皇后狐疑地瞧了我一眼，倒是也怎么，只点头道：“自然。”
众人都点头称是，唯独我，缓缓握紧了双拳，我唯一想起的便是，宫倾月的婚事。
面前的男ç子一点都不惊慌，反正更加沉稳下来。
他显然被我的反应吓住了，半晌，才哼了声开口：“我没什么好骗你的，于我又没有好处。”
我的话才落，他突然放声笑出来。盯着我，开口：“两年前，朕临幸徐美人，她自作聪明没有喝朕给她的汤药。后来太皇太后派人重新送了一碗给她，太皇太后说，她既ຂ然那么希望怀上朕的子嗣……”
他的俊眉微佻，讥讽地问：“你以为ฦ那汤药是什么？”
她二人行的近了，我忙迎上前去，福身行礼：“给贤妃娘娘请安。给……”我装得不认识，有些尴尬地瞧了棠婕妤一眼。
与云眉二人等了会儿，远远地，瞧见贤妃回来。而她的身旁，还跟着另一名女子。身边的云眉小声道：“二小姐，是棠婕妤。”
太医来了，小心地替我查看了伤势，才恭敬地对着元承灏道：“回皇上，婉仪小主ว的伤口不深，这几日不要碰水，并无大碍的。”
面前之人猛地转了身，虽然心中ณ已有准备，却到底还是紧张的。他的嘴角漾开一抹笑，继而道：“很好。”
我的目光还是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那位杨将军？呵，为何我看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驰骋沙场的战将？只因，他的身上，有一种儒雅的味道，读书人的味道。
男ç子并不多言，只行了礼，大步离去。
那边，传来元非锦的声音。我略๓微吃了一惊，欲回头，才想起他禁锢了我的脸，转不过去。
他是皇帝，我进犯了他的威แ严。
出门的时候，瞧见爹红着眼睛站在门口。见我出来，忙上前道：“妩妡，你不必去，让爹去承担，好么？”
那是她应得的，《凌波》也不是她所跳，没必要用她的幸福去牺牲。
元非锦似乎是怔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翠然笑道：“瞧不出来，和宫小姐关系不错啊。哦，方才还忘记告诉你，皇上说了，你的要求，只能是和你直接有关的。宫小姐的事，不必你操心了。且，我可告诉你，此事，别说你，就是我也插不上嘴。那可不是抄两百遍经文就能ม解决的事情。”
怔怔地看着掌心里的玉珠，他说，皇上能ม答应我的任何请求。
咬着唇，此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表少爷。”我低声唤他，用力抽了抽手，他却握得好紧。
我朝他一笑，银光满身，轻纱拂面，他不必看清我，亦该是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凌波》。
脚下的步子零碎成线，足尖点下去，荡开一圈圈的涟漪。我飞过半个堰湖，朝着那亭子而去。
突然的事情，总是没来由地叫人讶然。
可，如此奖励，太过让人惊讶了。
“放肆。”常公公叫着，却听得出，他的声音倒是颤抖了。
他睨视着我：“你以为朕没有好好地活么？”
面前之人却是抬眸朝不远处瞧了一眼，只开口道：“非锦，你越来越会胡闹了。”
动了唇，才欲开口，便听得有人从我身后跑来，接着，属于公公的声音传过来：“皇上，这个奴婢是郡守府那ว边过来送熏香的，不熟悉府中路线才……皇上恕罪，是奴才没有看好。”一人在我身旁跪了。
走上前，低低地出声：“表少爷。”
她回眸朝我一笑：“涂了药了，没事了。你呢？”我忙摇了摇头。
她怔了怔，眸中似是感激，终是点了头。
轻叹着，姚妃是活得太过小心翼翼了。她是帝姬的母妃，帝姬与元承灏走得近了，她又要恐她人说她用帝姬来拴住皇上。
摇摇头，回了馨禾宫。
云眉见了我，欲言又止，半晌，才终于小声道：“二小姐，奴婢……丢â了一方帕子。”
我愣了下，才想起元承灏交给杨将军的那一块，想来，云眉以为是我拿了它。我想，自那一晚我与云眉偷听元承灏与元非锦谈话差ๆ点被发现，而杨将军带了云眉走的时候，元承灏便注意到她了吧？他是皇上，想要查杨将军那晚带走了谁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嘴角微动，我只浅声道：“嗯，帕子在杨将军手上。”
她“啊”了一声，满脸通红，竟也不再问为何去了他的手上了。
我昨夜几乎一晚未睡，此刻๑倒是觉得累了。云眉伺候了我上床躺了，自个ฐ儿默默地坐在我的床边，她是有心事了，我也不叫她，只管自己้睡了。
太皇太后终究没有来找我的麻烦，看来这件事，她也想就此算了。
翌日，元承灏果然没有去上朝，所有的奏折都落在了景王的手中ณ。听闻芷楹郡主来宫中见太皇太后的时候，宫中的嫔妃都对她巴๒结着。皇上手中没有实权，如今看景王涉政了，她们还以为江山要易主了么？真是可笑。
和元承灏想的一样，禹王封地建桥的拨款，景王只批了一部分的经费。另一部分，他竟是查处了禹王妃娘家的一个贪赃枉法官吏，用那ว些赃款充公。自此，禹王和景王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而元承灏竟真的对政事不闻不问，在寝宫专心“养病”。
陪伴他的，唯有叶妃一人。
起先，皇后还会过乾元宫去探望，他却干脆住到了慧如宫去。
我坐在窗口，抬眸瞧着夜空中的半月出神。云眉将热茶递到我手中，担忧道：“二小姐，您不过乾元宫去看皇上，如今可好，皇上都去慧如宫了！”
我笑：“叶妃复位是迟早的事情。”
她震惊地瞧着我：“那……那皇上对您算什么？”
算什么？呵，我对他，什么เ都不是。
云眉看我的神色，似乎还不信，咬着唇道：“皇上出宫，可只带了二小姐一人！”
我轻呷了一口茶，云眉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抿唇一笑。
“二小姐怎还笑得出来？”丫ฑ鬟急了。
我凝望着她，低声道：“皇上会带我出去，只是因为我不是谁的人。”纵观后宫嫔妃，只有我，背后无人。哪怕，他人看我背后有着丞相府的势力，元承灏却不会那样认为。
只因，我明着告诉他不能碰我，我明着不会争宠。
所以，他才会对我放心。
云眉还想说什么เ，我将茶杯递给她，笑道：“再给我倒一杯。”
云眉接了杯子，才要下去，却是见常公公进来了。我猛地起了身，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头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