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会议的满洲贵族们都知道摄政王目前还离不开阿济格，并无意重治他的罪，只是为了朝廷威แ信，也为了杀一杀英亲王的威แ风，使他不得居功自傲，才不得不做出要严惩的样子，所以大家在陈述意见时都很注意分寸，不主张议罪过重，有的人甚至主ว张暂且从缓议罪，等候湖广和江西两ä处来的新า奏报。这些主张都甚合多尔衮之意，他便当时发下令旨，将他的同母哥哥阿济格降为郡ຉ王，对随征的诸王、贝勒、贝子、固山额真等暂不处分，等待关于李自成下落的新的奏报。
于是出征获胜的阿济格突然变成了有罪的人，只好老老实实地遵照摄政王的令旨ຈ行事。进城后他先到了午门，因为天气炎热，便张盖坐在午门前，默默等候随后归来的诸王、贝勒、贝子及各位固山额真来此会齐。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谁向多尔衮奏报了阿济格张盖坐午门外的事情，多尔衮便派人将阿济格召到摄政王府，当面痛加斥责。阿济格心中ณ不服，怀着一肚子不满回到自己的府中ณ。
正在困难之际，他看见一个ฐ小水塘，四边都有荒草。他眼睛一亮，决定先下马饮了水再说。他牵着马走到เ水边，弯下身子，从水中看见了自己的面孔，又消เ瘦又黧黑，眼窝深陷，两ä鬓有许多白发。从北京回西安时，他就看见了鬓边出现的白发，近些日子又增加了一些，但没想到昨夜一夜之间好像忽然添了许多。他用双手捧起塘中ณ的水，连捧几次，喝下肚里，喉头感到了清凉，肠胃也感到了清凉。他又洗了洗脸，让头脑也散散热。
他已经没有了弓箭。假若有的话，只要有几十支箭，缓急之际，百步内外，一箭射倒一个敌人实际确定者包括到事物的定义中ณ去；对具体事物进行具体分，他就可以死里逃生。然而如今已๐经到了绝境，他不觉轻轻叹息：
“身为丞相，背君潜逃，忘恩负义，抓到后决不饶他！”
“你只要打听到เ丞相消เ息，就赶快将他接来，告他说我身边不能一日没有他，他不必往荆州去了。倘若你们无力救他，可火速派人回奏“意”，使之ใ真实无妄。后期墨家以“意”为认识论范畴，认，我要派几千精兵前去，一定要救他回来。”
老头又说；“胡人不能够占领秦、晋，望皇上莫看一时胜败。关中百姓都盼望皇上回来！”
老头赶快向干雪地跪下去，磕了头，抬起头来说道：“皇上，请陛下不要灰心，赶快到เ湖广招集大军，战胜胡人，返回长安！”
皇后伤心地说道：“目前咱大顺朝的境况你也清楚，哪有人呀？我左ุ思右想，只好将这副重担放到你的肩上。”
皇后说道：“我叫你们进宫，有几句紧急话告诉你们。皇上面谕：你们二位今晚二更时候随我离开长安。长顺哪，有三百匹骡子，驮的东西十分要紧，有的是粮食，有的是贵重东西。交你来管。不论遇到什么เ风险，这三百匹骡子可不能ม丢掉啊！”
他先到小皇帝ຓ福临ภ读书的地方，看了看福临，向教书的文臣问了一些情况，又看了看福临写的仿书。虽然他并不怎么值得汉人的书法，但大体说来他也知道一二。他对大臣们训谕了一些话，无非是如何教好皇上读书、写字，要多读孔孟的书，多认汉字，可也不要忘了学习“国字”指满洲文字等等。然后他就前往圣母皇太后住的慈庆宫去。
多尔衮命多铎率领他的人马赶快离开陕西，分路到商丘集合，然后南下平定江南。这是去年秋天原定的计划ฐ。至于追赶李自成的任务就交给英亲王阿济格去办。这样多锋的人马就分为三路：一路出潼关经洛阳向东；一路从洛阳出龙门由á汝州ะ向东；一路是追赶李自成的部队，由商州经南阳向东。三月间会师商丘。沿途招抚河南各府、州。县，设置地方官吏。这时奉史可法之命到เ河南抵御清兵的高杰，已๐经在睢州被暗降清朝的许定国设计杀害。高杰的部ຖ队约数万人向南溃退。扬州空虚。所以多铎的大军从商丘长驱南下，没有遇到抵抗。
李自成又摇摇头说：“如今我们连吃败仗，姜瓖如果有心忠于大顺，暂时不封他，他也会忠于大顺。如果他已决定投降满洲，封伯封侯都不能阻止他，反而显出我们没有办法。此事不妨等一等再说。”
李自成轻轻摇头说：“两个ฐ月前我们才到大同，那ว时候没有封他为伯，如今再封，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李岩说：“豫北三府，十分重要。今之怀庆即古之河内，形势尤为重要，南控河洛，西扼上党，汉光武据之而成大事。即令陛下定鼎长安，也必以山西、河南为屏藩，万不可丢â掉豫北。倘若失去豫北，尤其失去河内，则ท洛阳与平阳两ä处也不能守。今陛下因河北已失，要固守山西，此是不得已之上策。然以山西全省而言，需要南据上党，北守太原，从南北钳制全晋。上党一带，对平阳一带与河东各地居高临下，自古为ฦ兵家必争之地。从东面进攻平阳等河东之地，必先占领怀庆。怀庆失守，则上党危矣。请陛下速命臣奔赴豫北，固守怀庆，作河洛屏藩，截断敌人从孟津渡河南下之路；封锁太行山口，从侧背巩แ固上党。上党巩แ固，则全晋无南顾之ใ忧。”
“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山海关大战之后，多尔衮统率的征服中原的大军陆续进入关内，其中包括满洲八旗精锐、蒙古八旗精锐以及汉军八旗的人马。满蒙诸王、贝勒、贝子、公、固山额真差不多都来参加这次战争。汉人方面则有原来投降的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等，现在又增加了吴三桂的关宁兵，一共有二十多万人，成为万历年以来一次集中最强大兵力的进军。多尔衮命他的兄弟英郡王阿济格、豫郡王多铎统率大军不停地追赶李自成，希望在李自成到เ达北京后，来不及进行大的抢劫和破坏就匆匆逃走，将一座完整的北京城留แ给清兵；更希望在李自成逃回陕西之ใ前被他一战消灭，好使他腾出手去实现他的征服中国的野心。
福临不再问了。他不能想像燕京的宫殿到เ底怎样好，大概比大政殿的房子还要大一些，也有像凤凰门那样的高台子。他望望妈妈，看见妈妈在想心思，便从庄妃腿上溜下来，跑到เ院中玩去了。
窦妃赶快回身，恭敬地回答：“遵旨，交申时将陛下叫醒。”
窦氏不知道如何是好，禁不住望着李自成的眼睛。随即她看出他眼神的变化：刚ธ才那种温存的爱怜的神采突然消逝，换成了冷冰冰的眼神。而且他好像非常困倦。她明白自己该走了，让皇上安静地睡一觉，休息精神。于是她强露微笑，轻轻抽出那一只刚才被皇上紧ู握着的手。她又向李自成看一眼，发现他双眼已经朦胧，不再望她。于是她轻轻站起来，离开御榻。遵照李自成平日不喜欢放帐子的习惯，把刚才放下的半边帐门重新挂起，不出一点声音，悄悄地走出去。不料李自成忽然半睁开眼睛，说道：
李自成大吃一惊：“怎么来不及了？！”
李自成说道：“献策！我在西安出兵前并没有将东虏看成一件大事，只认为它历年来见明朝十分虚弱，所以几次兴兵南犯，如入无人之ใ境。如今它见我军强大，所向克捷，直趋幽燕，攻破燕京，必不敢轻易南犯。等孤到了北京之ใ后，起初也很大意，后来因为看见吴三桂竟然不降顺我朝，又得探报，知道东虏正在调集人马，分明是有意南犯。到เ这时，孤才想着必是吴三桂知道东虏将要南犯，所以他敢凭着山海ร孤城，决不降顺。既然局势如此紧迫，又如此险恶，怎么办？孤只有先东征山海，打败了吴三桂，然后对付东虏，所以不听你与李岩的谏阻，决计出征。”
陈圆圆回答：“流贼快要来到，这是怕爷进关后的第一次大战，愿关帝爷保佑伯爷在战场上兵锋无敌，旗开得胜，杀败流贼。”
已经中午了。吴三桂进了内宅上房，看见爱妾陈圆圆正在神像前焚香许愿。明朝人最崇拜关公，尊他为协天大帝。在平西伯的上房后墙正中间悬挂着一轴关公画ฑ像，是从宁远带来的。画轴前的神几上的铜香炉中ณ已经点着了一把香，陈圆圆正要跪下去磕头许愿。吴三桂问道：
一位礼ึ部官员从班中ณ走出，站在宝座前边，稍微偏离正中。另一位官员用双手从桌上端起一个盘子，上有用满、汉两ä种文字誊抄在黄纸上的敕书和一颗银印，端到读敕书官员的面前。赞礼官大声说道：“恭读皇帝ຓ敕书！”读敕书官员从盘中双手捧起汉文敕书，朗朗宣读。敕书较长，福临一句也听不懂，但是他知道这个文书十分重要，只好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宝座上，装做用心听的样子。偏在此时，他要放屁，只好竭力忍耐，让憋的一股气慢慢地释放出来。
左ุ边有一张桌子，上边蒙着红毡。一位官员站在桌子后边等候。大政殿内外，庄严肃穆。福临坐在宝座上，向下看着以摄政王为首的大清国众多显要人物跪在地上，他的情绪有点紧张，心中问道：“这是干什么呀？”但是不等他想明白，忽然听见赞礼官大声赞道：
这时，天色已๐经大明，洪公馆的大门开了。
“那是几天以后的事，现在用不着谈。还有，明天，明天是四月初一，文武百官要在大政殿举ะ行朝会，十分重要！”
吴汝义แ满心高兴，因为ฦ他认为一则ท罗虎确实应该封伯；二则在罗虎封伯之后，他自己้和一些有功将领当然也就跟着受封了。他叩头说：
“皇上为何……”
张若麒点点头，回答说：“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因为李王刚进城我们就动身来军门这里了。若果真如此……只需把古今稍作对比，便可以预料é成败得失。当年汉王刘邦……”
唐通的话出自个人愤慨，并无意挑拨，但是吴三桂及其亲信们却心中猛烈震动。吴三桂转向张若麒问道：
王永吉一听说筹措粮秣，就露出来一点为ฦ难脸色，说道：“筹措军饷自然要紧，只是如今冀东一带十分残破，粮饷难以足数。然而勤王事大，本辕自当尽力筹措，只要大军到เ达北京，朝廷虽穷，总可以设法解决。”
王永吉连连拱手，点头说：“好啊，好啊，伯爷如此慷慨赴国家之ใ难，俟赋退后，朝廷必将给以重赏，以酬大功，而且功垂青史，流芳名于万世。”
牛金星站起来说：“文武臣工ื连日在文华殿演礼，已渐见熟悉，初ม六日陛下举ะ行登极大典，已经宣示中外1，一应所需，如仪仗。法驾2，圣上及百官朝服，均已备就，鸿胪寺人员不足，又从民间选取相貌富态与声音洪亮者二十人，日夜训练唱礼，以备急需。”
文臣们因皇帝赐座而躬身谢恩。等群臣坐定之后，太监们从帘子内外轻手轻脚地退出武英殿了。
这时，魏清慧等和一部分皇后的贴身宫女如吴婉容等都已经进人偏殿，她们听到皇后说她临死前不能ม见到两ä个公主，但求见到เ太子与二王的话，每一个字都震击着她们的心灵。第一个不知谁哭出声来，跟着就全哭起来，而且不约而同地环跪在皇后面前，号陶大哭。站在门外的几十名宫女和太监都跟着呜咽哭泣。
周后说道：“皇上，你不要催我，我决不会辱你朱家国体。让我稍等片刻。公主们我不能见了，我临死要看一眼我的三个ฐ儿子！”
“吴祥在哪里？在哪里？”
魏宫人声音打颤地说：“吴祥从平则门回来，他看见逆贼已经破了外城。外城城门大开，有几千步兵和骑兵从彰义门和西便门整队进城！”
宋献策的话刚ธ说完，军师府的中ณ军陪着行宫中的宣诏官来到院中。那宣诏官是录用的秦王府的旧ງ人，年纪很轻，仪表堂堂，到了院中的太湖石假山前边止步，面南而立，声音洪亮地说道：
杜勋的一个亲信太监说：“老爷，看来您在新朝中要做司礼监掌印太监已经十拿九稳了！”
他率领从人们策马到了长安右门1，翻身下马。因为承天门前边正对皇宫，遵照ั明朝礼制ๆ，任何人不许骑马和乘轿子横过御道，所以王承恩命从人们绕道大明门，也就是今天的中华门前走过去，在长安左门外边等候。他自己้只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答应，打着灯笼，匆匆地从侧门走进承天门，穿过端门，来到午门前边。午门早已๐关闭，午门的城头上有两三只红纱灯笼在风中飘动。他以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身份，叫开了午门，急速往乾清官走去。刚过皇极殿东侧的中ณ左门，迎面遇着两位在三大殿一带值夜的熟识太监，告诉他皇上在坤宁宫同皇后和袁娘娘一起哭过后，又到承乾宫对回娘娘的遗像哭了一阵，又到奉先殿去了。这两ä位值夜的太监还悄悄告诉他，皇上在奉先殿已๐经痛哭很久，如今还在痛哭；随在皇上身边的众多太监和宫女也都跟着皇上伏地痛哭，没有人能劝慰皇上。一个年长的太监说毕，摇头叹息，又流着泪说了一句：
“果然，城上的人心已变，王德化和曹化淳也不可靠。皇爷孤立在上，这情况他如何知晓！”
济尔哈朗先向范文程笑着点头，然后向洪承畴逼问一句：
范文程认为洪承畴说出的这个见解有道理，但仍然不敢完全相信，怕犯了轻敌的错误。他望望睿亲王脸上疑ທ惑不定的神色，随即向洪承畴问道：
蔡茂德忽然下马，对左右说道：“我应当死于此，诸君自己去吧！”
左右人将他扶上马鞍，应时盛在前开路，到了灯市口，到处是大顺军，不能前进。应时盛叫道：
李自成说：“在群臣商议的时候，林泉曾说出他的担忧。不过，大家都不同意他的看法，认为ฦ只要我们进兵迅速，路途没有耽误，拿下北京就没有问题。至于大同、阳和各处的明朝边兵，据白光恩他们几位降将看来，是都会沿路投降的。”
李自成接着说：“你说得很对。这些年户口大减，许多地方生产也没有恢复，多养兵很不容易。所以这一次只带二十几万人出征，也是无可奈何之ใ事，只能如此了。好在取胜不完全靠兵力。主ว要是靠……”
高夫人揩了揩眼泪说：“你亲生母亲不是闯字旗下的人，也没有受过明朝的封赏，她可以出去，心安理得地终她的余年，我刚才已๐经说过了。你养身母亲的情况就不同了。她是先皇帝的亲侄儿媳妇。先皇帝死后，你爸爸原来准备继承皇位，虽然没有登极，可是一切准备都已就绪，只要你爸爸一登极，她就是皇后了。所以尽管没有登极，别人还是管她称‘娘娘’。你爸爸又受了明朝侯爵的封，她是明朝的一品夫人。你想想，她如何肯出去投降胡人呢？再说，你爸爸在先皇帝死后就过继给我，你妈妈就是我的儿媳妇了，尽管我们年纪相仿，可毕竟是婆媳之亲，哪有好媳妇看着婆婆为ฦ国捐躯，她自己逃生的道理呢？还有，尽管她是你的养母，可是你五岁就来到她的身边，她自己้因为身体多病，不曾生儿养女，把你看得比亲儿子还要亲，如今她怎么能ม在危难时候离开你，独独活下去呢？这事情你体要再想。”
许多将领又跪下去说：“太后可以出去。倘若胡人不能ม保太后平安，我们宁愿战死也不会投降。谁要投降，我们立刻杀了谁。”
高夫人摆摆手，说：“听我的话。目前这危急时刻๑，我决不能走；走了，胡人也绝不会让我活下去。从明朝崇祯年间开始，大家都说我多么เ懂得打仗，多么有办法。如今他清朝皇帝又怎肯对我放心呢？他怕我活在人世，大顺的旧ງ部还会暗中找我，他们的日子就会不得安宁，所以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自己้也不会偷生人世，对不起先皇帝，对不起大顺ิ朝的阵亡将士，也对不起明朝的隆武和永历两位皇上。你们不要糊涂ิ了，下去安排去吧。什么เ人愿意走，该带什么东西，如何把眷属带出去，这都得安排一下。出去吧，让我清静一阵。”
过了一阵，李来亨带着一群年老的将领ๆ，又来恳求高夫人答应出去。他们说，一定要同胡人讲好，不准暗害高夫人，要不然就一个也不投降，同胡人血战到底。高夫人又一次拒绝他们，并且责备他们不该作此胡想。
他们出来后，一个李来亨最亲信的大将偷偷地向他问道：“国公爷，难道就没有办法救我们太后了吗？”
李来亨凑近他耳朵说：“一年前我就知道会有今日，已经做了安排，但今天还不是说的时候。这事我从来不许泄露出去，连太后左右的人全都不知道。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用那ว个办法救太后出去，叫她安享余年。”
这位心腹大将悄悄问道：“国公爷用的是什么เ计策？”
李来亨看他一眼：“此事绝密，你不要问吧。”
这天午夜时候，李来亨听说高夫人还没有睡，怕她年纪大，过于疲倦，就来到เ高夫人住所劝她安歇。当他进去时，高夫人同慧英正相对坐在灯下，神色怆然，默默无语。看见他进来，也没有理会，他也不敢张口说话。他只是在灯下发现高夫人突然衰老了，衰老得出人意料，脸上充满着极度的疲惫和痛苦之色。在他的记忆中ณ，像这样的情形曾经出现过三次。第一次是十八九年前，高夫人同他爸爸李过、舅爷高一功率领人马到เ了松滋一带，忽然得到禀报，说先皇帝在九宫山下被害。全军大哭。那时候他看见高夫人突然问老了，虽然不过四十岁年纪，可是就像五十岁的样子，那么忧伤，几乎不能支持。第二次是从广西来兴山的路上，遇着孙可望的伏兵，混战起来，打了几天，高一功阵亡了，原来带着他爸爸李过的棺材，也失落了。突围出来后，高夫人看到身边许多将领ๆ都没有了，老弟兄剩下很少几个ฐ，还大多带着伤，流着血，她又哭了。如今是第三次，李来亨又看见她突然老了，变化非常厉害。白天当她来到九莲坪时还没有这么เ老，而现在忽然老了，头发好像也白得多了。他心中像刀剜一般刺痛，小声说道：
“太后，夜已经深了，你同忠婶娘休息去吧，明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太后主持呢。”
高夫人说：“你来了很好，我正有话要对你说。”
李来亨说：“请奶奶吩咐。”
高夫人说：“今日幸而我及时下山，来到九莲坪，避免了一场大祸。你自己当家做主ว，已有七八年了，可是在紧急时候还是不能ม考虑周到。今日众将会议，商讨大计，有人打算出降，你就忍耐不住，想动武。你没有想到，这恰好合乎胡人的心愿，他们正巴不得我们自家窝里先杀起来。何况，如今大兵压境，内无粮草，军心不可能ม还像以往一样。倒不如愿走的就让他们走吧，留下的能够一心一意同胡人打仗，如果硬把愿降的留แ下，等到胡人攻寨时，他们竖起白旗，整个寨子就没法守了。这不是动武的时候。好合好散，不看今日，多看昨日，以往二十来年，这些人都在闯字大旗下边，出生人死，立过功劳，纵然没有立过功，也吃了不少苦。今日就让他们走吧。还有那ว些妇女老弱，留下白白地死在九莲坪寨中ณ，对我们也没有好处，何必呢？让他们都走吧。你今日心也太窄了，几乎出了大乱ກ子。”
李来亨说：“奶奶说得很是。孙子今日一时忍耐不住，几乎ๆ互相残杀。”
高夫人说：“你知道就是了。你走吧，我同你忠婶娘也要赶快休息，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上午巳๑时不到เ，清方的劝降使者果然来了。一个ฐ是高夫人的本家侄儿高守义，现任辰常道总兵，这次也是前来围攻茅庐山的一个重要将领；另一个是李国英手下的文官，候补道衔，姓陈。他们只带了二十名亲随。
当他们进人九莲坪寨中ณ时，从寨门到เ寨内站了很多兵将，十分威แ武。李来亨坐在他的国公座上，没有出来迎接，由他的中军总兵带着使者进去见他。这使两ä名使者心中ณ略为感到屈辱，觉得自己是堂堂大清朝的官员，而李来亨已经走到穷途末路，居然还这样傲慢。可是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施ๅ和之ใ后，李来亨让他们坐下，说道：
“今日我李某困在九莲坪一带，只能同胡人决一死战。我自己决不投降，你们二位不必开口。我部ຖ下有愿意出降的，我不阻止。至于有多少人愿意出降，什么时候出寨到你们胡兵营中，以后应该怎么办，我手下人会同你们详谈，订出妥当办法。我的事忙，恕不相陪了。”
他拱拱手，站起来走了出去。随即有一位武将将两ä位使者带到别处，同李来亨指定的将军谈判。原来他们以为ฦ整个九莲坪的人马都会出降，没有想到เ愿意投降的人并不很多，都是一些不怎么เ能够打仗的，或手下已经没有什么เ兵的将领。不过这也很好，既然有一部分人愿意出降，就可以减少九莲坪守寨的力量，也可以奏报朝廷。对于李来亨这边所提出的条件，使者都答应了，即：不许杀戮投降的人；不许劫掠他们随身带走的财物；不许欺侮妇女。他们认为这都很容易办到。只是他们还不能最后做主，还需要回去禀报上边，才能ม算是定局。现在他们初步商定，出降的人于明日下午申ã时正出去，前边有一人手执小白旗。清军方面派人在路上照料。
商定之ใ后，他们又一起来见李来亨。李来亨问道：“都谈妥了吗？”
手下将领说：“启禀国公爷，一切都谈妥了。”
高守义แ接着说：“所提各款，都容易办到เ。只是我们不能最后做主ว，需要回去禀明主帅，黄昏以前再派人来传话。还有令堂大人，原是我的堂姐，她老人家出去之ใ后，我一定尽心照料é，活着养老，死后送终，请你放心。”
李来亨到这时候才掩饰不住他的感情，拱手说：“拜托了，拜托了，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她没有在闯字旗下呆过，只是近几年我才从家乡把她接来此地。她从来不问军国大事，只会做一个慈母，如今年岁已高，身体也不好，倘若你念在至亲分上，代我养老送终，我在九泉之下也不能ม忘了你的好心。”说罢又作了一揖，再说了一遍，“拜托，拜托！”
高守义又说道：“请你放心。还有贞义夫人，我的姑母，如今也在这里，可否容许我拜见拜见？”
李来亨说：“她住在山上，不在九莲坪寨中，恐怕不能相见了。”
高守义说：“倘若她肯出去，我可以担保，决不使她受害，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