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保峦直接退守济阳,就是挟京畿和水道之安全威胁荥阳、东郡ຉ和梁郡,迫使他们出兵求援。如果义军始终在济阴郡境内烧杀掳掠,这三郡当然可以袖手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只是,ไ义军一旦攻陷了济阳,沿着济水河直杀天堑防线,则势必把战火同时烧进三郡,而那时三郡就被动了,最后即便他们有惊无险地击败了义แ军,但皇帝和中枢岂肯轻易放过他们？“罪魁祸首”韦保峦固然难逃罪责,三郡长官亦难以独善其身。
然而,济阳一旦失陷,京畿形势就严峻了,ไ大河和通济渠的安全更是受到了严重威胁。
进入济阴之后,ไ各路义军都积极募兵扩张,正好流亡灾民多,扩充速度非常快,ไ只是人多了战斗力却下降了,这个问题很严重,直接影响到了义แ军的存亡,所以必须拿出时间来训练队伍以提高战斗力,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把义แ军联盟的实力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而发展义军实力,才是这次西征中ณ原的真正目的。如果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盲目自信,不待消化吸收当前的战果就继续向中原推进,显然对自身不利ำ,也背离了这次西征中原的初衷。
义军突破济阴防线,攻占济阴首府,一只脚已经踏上了中原大地,但此刻๑义军距离蒙山中ณ心颛臾城已经有近七百里,距离鲁郡边境也有近三百里,与大后方的距离非常远,虽然有菏、泗水道相连,ไ物资运输依旧畅通,不过必须要考虑鲁郡段文操和彭城崔德本一旦乘๖着义军主力远征中原之际,联手击败留守蒙山的韩曜、陈瑞,切断西征义军的归路,则局势就险恶了。
“无须担心,乘๖氏那ว边有吴海流。”房献伯笑道,“吴海流与韩进洛是世交,再说韩进洛、帅仁泰和霍小汉刚刚经历了宁阳大战,损失较大,并无强行攻城之实力。吴海流出面游说,韩进洛必然借机观望,如此则ท只剩下李风云一路军队依旧保持强盛的攻击之势。苍头军虽然实力强悍,但若想攻陷定陶,必须得到你和韩进洛南北两路军队的配合。若你和韩进洛围而不攻,ไ站在济水南北两ä岸袖手旁观,李风云是否还会倾力攻打定陶？是否还敢孤军深入？”
“李风云气势汹汹而来,士气正旺,此刻你突然背盟而走,必然激怒于他,ไ实为不智。”房献伯以为孟海公已经动摇,ไ目露喜色,ไ当即说道,“但你可以围而不攻,静观其变,只待李风云在济水北岸攻击受阻,则ท形势必变。”
当初先帝ຓ在各郡ຉ县建立义仓的目的,ไ就是为了防灾救灾,而仓内的粮食都是平民百姓从自家嘴巴๒里省出来的,是为了关键时刻救命用的,然而义仓的利益被贵族官僚看上了,ไ最终借助“改革”之便,把义仓的管理权收归官府。义แ仓被官府收入囊中,官府说了算,那还叫义แ仓吗？所以从那ว一刻起,义仓实际上变成了官府的“小金库”。
徐世鼽知道李风云的意思,ไ没有说话。
在关陇虏姓贵族集团中有两大政治派系,一个是以元氏为首的、以北魏建国之初ม勋臣八姓为ฦ核心力量的鲜卑大贵族集团,一个则ท是以宇文氏、独孤氏为首的,以军功崛起的新า兴鲜卑贵族集团,因为他们大都来自于代北武川镇,参加过当年的六镇大起义,故又叫武川集团。而独孤氏在北周朝覆灭宇文氏没落后,ไ便成为关陇武川集团的“大旗”,文献皇后独孤伽罗更是成为这一政治集团的领袖。独孤伽罗在世时,坚持“外戚不得于政”,自此独孤氏子弟便远离中ณ枢核心,但这并不能改变独孤氏和以它为“大旗”的武川集团对中ณ土政局的强大影响力。
假若济阴郡失守,贼人声威แ大振,ไ接下来必然向中原攻击,向大河和通济渠两条黄金水道展开劫掠,济阴郡周边的东郡、荥阳和梁郡必然受到波及。唇亡齿寒,此刻๑东郡、荥阳和梁郡救援济阴,ไ坚决阻截鲁西南义军,事实上就等于拯救他们自己,ไ然而,道理是这么个道理,ไ现实却未必如此,在利益至上的原则下,常识的颠覆乃ี司空见惯。
去年东征提上了日程,皇帝要御驾亲征,ไ要长时间远离京都,虽然他所统率的行宫完全且牢固把持着权柄,即便远在数千里之外也可以正常处理国事,但中枢长期位于遥远边荒的远征战场,必然会严重影响国内政局的稳定。依照历史惯例,此刻维持政局稳定的最好办法,便是由皇帝坐镇京都居中ณ指挥,由储君、皇子或者中枢重臣领军征伐。当年先帝不论是进行统一大战还是戡乱平叛,采取的都是这一最为ฦ稳妥之策。假如皇帝一定要御驾亲征,那ว么便由á储君坐镇京都代理国事,由皇帝ຓ信任的中枢重臣左右辅弼,以确保万无一失。
皇帝当然看在眼里,ไ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杨喃如果做了储君,成长为一股政治力量,一旦为保守派所利用,ไ则必然对皇帝形成掣肘。现在反过来了,杨喃若想入主东宫,他和他背后的政治力量就必须支持皇帝改革,如此皇帝便轻而易举地卡住了一部分保守力量的“脖ๆ子”。另外此事对杨喃个ฐ人来说亦是一种锤炼,假若杨喃能在这种逆境中坚持下来,其收获是巨เ大的,不论是个ฐ人才智还是政治经验包括其个人威望,都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ไ他的执政理念也会逐渐形成,如果他的这一理念与皇帝和改革派们的执政思路完全一致,则皇统唾手可得。
有了前面的铺垫,崔德本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很浅白了,我徐州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能力去救援鲁郡？但之前东都有命令,在确保东征这个大前提下,徐州军事长官梁德重必须ี给齐鲁以军事上的支援,配合齐鲁军队戡乱剿贼。另外齐鲁军事长官右候卫将军周法尚也曾致书梁德重,向其求援,面对军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老统帅,梁德重哪敢拿架子？毫不犹豫地做了承诺。
崔德本对形势的描述并没有夸张,事实上大河南北的灾情比崔德本描述的还要严重。旱ທ灾不仅仅摧毁了夏收,也摧毁了秋收,夏粮没有了,秋粮也没有了。地方官府去年就没有开仓放粮,仓里的粮食一部分送去了东征战场,剩下的一部分因为今年大旱没有收成,还要送去东征战场,而由地方แ官府管理的“义仓”状况也是一样,所以现在地方官员为了自己的官帽子绝无开仓放粮之可能。地里没有粮食,官仓、义仓即便有粮食也不会打开,灾民走投无路,ไ要么饿死,要么逃亡,要么เ抢劫,要么造反,但不论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死神的追杀。时值盛夏,饿殍遍野,瘟疫不可遏止地爆发了,ไ于是死亡的人更多,如此恶性循环,形势一发不可收拾。
这就是一个“度”的问题,而这个“度”太难把握了。义军领袖绝不甘于做个“棋子”,更不愿辛苦一场却为他人坐了嫁衣裳๙。义แ军领袖有自己的宏图志愿,有自己的政治目标,现阶段,他们需要豪门世家的支持,而豪门世家也正好需要他们实现自己的政治目标,双方遂各取所需,一拍即合,互相利用。但等到义军发展到一定规模,豪门世家逐渐失去对他们控制的时候,“度”也就难以把握了,ไ一旦双方实力对比颠覆了,ไ义军以自主的新兴政治势力与豪门世家分庭抗礼了,豪门世家的生存危机也就来临ภ了。
这是崔德本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此次东征,倾尽国力,ไ调集了几十万卫府军,皇帝靠什么如臂指使地指挥军队？靠自己信任的人。
兵部尚书段文振,出自齐鲁北海段氏,卫府军老帅,中土名将。今上主ว掌江左军政时期,段文振曾出任今上的司马,深得今上倚重。今上登基之前,段文振在仕途上屡遭打击,几起几落。今上登记后,段文振受到重用,一跃为兵部尚书,当朝宰执。士为知己者死,段文振为了报答今上,当然是一往无前。如今段文振死了,皇帝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位绝对忠诚于他,愿意为ฦ他冲锋陷阵的悍将,还失去了齐鲁贵族集团的有力支持。段文振就是齐鲁贵族集团的大旗,ไ众矢之的,而紧紧ู追随他的齐鲁贵族集团同样饱受明枪暗箭的伤害,现在大旗到เ了,齐鲁人必然要遭到政治对手的围攻,焦头烂额之下,自保尚嫌不足,哪有能ม力去支持皇帝？再说,ไ齐鲁贵族集团也就一个段文振,再想找第二个段文振绝无可能,倒不是说齐鲁人没有贤才,而是贤才再多也没用,谁能像段文振一样赢得皇帝的绝对信任？
恶讯接二连三地传来。亢父失陷。高平失陷。加上已经失陷的任城和宁阳，位于鲁郡西北方向的整个洸水一线的城镇已全部陷于贼手，而位于鲁郡东北方แ向的汶水一线所有城镇也已全部ຖ失陷，也就是说，除了鲁中平原和鲁南的平阳、邹城一线，鲁郡一半以上的地区都已被贼军占领ๆ。
当段文操还能控制ๆ鲁郡局势的时候，各方势力因为彼此利ำ益不同而冲突不断，而当段文操不能控制鲁郡局势的时候，形势一边倒了，那便是一损俱损。段文操倒了，齐鲁人遭到重创，首先受损的就是山东人，其次关陇人也占不到太大便宜，收拾齐鲁这个烂摊子所付出的代价实际上难以想象，而江左人控制的水师假如因此而耽误了东征大计，其后果更是不堪承受。
徐师仁憋屈啊，他是被逼造反的，虽然他算计别人在先，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当初若没有他积极奔走促成联盟，各路义军早被张须陀和段文操灭了。当然了，他促成联盟的用心是险恶的，可结果是美好的，好歹也算有点苦劳。既ຂ然如此，大家总要给点面子，给他一个发展的机会，以便大家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这样也算增加了一份与李风云抗衡的力量。
徐师仁要壮大自己的实力，无可厚非，但他把亢父和高平当作自家后院，不允许其他豪帅掳掠财物，自然激起了众怒，引起了公愤。
很简单的事，李风云不想在鲁郡混了，他要去西征，而西征需要一个大后方，大后方实际上就是鲁郡，这就需要段文操的“配合”，主ว动权理所当然在段文操手上。反之，如果李风云继续在鲁郡ຉ混，把段文操打得龟缩不出，严å重阻碍了东征，那ว么周法尚、张须陀乃至彭城的崔德本，迫于共同政治利ำ益的需要，不得不救援段文操，不得不联手围剿李风云，结果主动权还是在段文操手上。
这就是棋子的目标，也是李风云的目标。
孟海公出自济阴周桥，其地盘就在济阴东南部的荷水两岸，所以此次西征的南路军，就由孟海公、徐师仁和甄宝车的一部济北军组成，也是从鲁郡出发，进入济阴郡的荷水南岸，然后向梁郡ຉ的东北部及荥阳郡展开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