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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反间

孟海公的不详预ไ感很快变成了现实。北线战事的最新发展陆续传来,韩进洛等四位豪帅被官军包围于宁阳城,而白发帅李风云与苍头军救援受阻,与官军大战一场后,损失严重,不得不撤离,如此一来,宁阳城内的韩进洛等人就是瓮中之鳖,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必死无疑ທ。这一仗义军打输了,结果可想而知,接下来便是官军挟大胜之威,四处追杀了。

段文操与鲁郡杀出瑕丘城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孟海ร公手上,孟海公当即意识到เ,北线战事要决出胜负了,遂命令帐下军官,做好撤退准备。虽然他对北线战事了解不多,但自张须陀离开鲁๥郡,李风云率主力南下攻打瑕丘之后,他就有了强烈的不祥๷预感。

但李风云不退,苍头军不退,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向前๩攻击,誓死解救自己的兄弟。城内义军兄弟被深深地感动了,值此生死关头,他们不能继续躲在城里,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苍头军兄弟倒在战场上,他们要出城,要与苍头军携手作战,生死与共。

然而就目前战局来说,突围的希望极度渺茫。张须陀和齐军就在城外,一旦瑕丘城里的段文操和鲁军杀过来,李风云和苍头军便陷入了官军的包围,所以不难推测到,战局一旦发展到那ว一步,李风云和苍头军决不会呈匹夫之勇,势必急速撤离。李风云一走,城北被围义军也就完了。

“将军且慢。”萧逸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李风云的手臂,“将军,宁阳依旧是个陷阱,张须陀正等着你去救援,只待你抵达宁阳,向其发动攻击之刻,也就是段文操率鲁军杀出瑕丘之ใ时。将军,官军的计策至此已经明朗,你去救援宁阳,等于自坠陷阱,必定是全军覆没啊。”

然而,没有人敢于质疑李风云的命令。自苍头军建立至今,李风云的所有决策都是正确的,骄人战绩让他在军中享有无上权威แ。以白发帅之谋略,绝无可能为ฦ了救援那些卑鄙无຀耻且又实力不济的友军而付出惨重代价,所以心存忧虑的将士们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李风云的命令。他们相信,既然白发帅命令他们赶赴宁阳救援友军,那么即便宁阳城下有张须陀和他的齐军,即便段文操和鲁军随时都会杀到宁阳,白发帅也有万全的应对之策,决不会自陷绝境,自取灭亡。

当然,张须陀对他们的威胁还是很大,李风云和苍头军为此急于撤离,连粮食都不要了,足见情况之危急。但洸水是道天然险阻,张须陀要打宁阳,就必须渡河,而渡河需要时间,有了这个缓冲时间,义军可以从容撤离。

李风云雷厉风行,带着苍头军匆匆离去。

段文操不明确答复张须ี陀,不做出承诺,张须陀肯定不会轻易进入战场,以免被算计了,但问题是,段文操一旦做出了回复,做出了承诺,却又不兑现,便是蓄意欺骗张须陀,那问题๤就严重了。双方本来就缺乏信任,就存在矛盾和冲突,段文操如此算计对方,后果不堪设想,一旦张须陀愤怒之ใ下展开报复,以段文操目前的处境和鲁郡所处的恶劣形势,肯定是弊大于利。

段文操眉头紧ู皱,来回走了几步,又看看地图,沉吟不语。

邹城告急。萧奢急报段文操,济阴贼帅孟海公突然杀进了邹县境内,与从蒙山南麓南城方แ向杀来的贼帅韩曜夹击邹城。

孟海公送走韩曜的秘使之后,当即下令,集结主ว力,火速渡过荷水,直杀鲁๥郡境内,沿着泗水两岸大肆掳掠,并配合韩曜义军向邹้城、平阳一线发动攻击。

“大人,局势很明朗。你请段使君下令,让鲁军尽快撤出泗水一线,示敌以弱,但段使君拒不执行,直到兰陵萧氏带着彭城援军抵达邹้山,帮助段使君牵制了贼帅๩孟海公和韩曜,确保了瑕丘南部ຖ的安全之后,他才让鲁๥军撤回曲阜。由此可以推断ษ,段使君对大人高度戒备,更不相信大人会帮助他剿杀叛贼,相反,他可能怀疑大人要借刀杀人,要借蒙山贼之手置他于死地。”

“大人,段使君根本不信任你。”张元备把书信放在案几上,忿然说道,“由此推测,大人的歼敌之计根本不会被齐鲁๥人遵照执行,更有泄露之可能。大人,这一仗不能打,我们还是尽快撤回齐郡吧。”

张须陀稍加沉吟,缓缓说道,“诸君切莫大意。左骁卫府的董纯乃卫府名将,梁德重也是骁勇之ใ辈,结果都栽在了白发贼手上,由此可推知白发贼之奸诈。”

张须ี陀的脸上露出忿然之色,“白发贼的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这只黑手操控着他,给他提供一切便利,所以齐鲁局势才会越来越恶劣。”

李风云告诉陈瑞,鲁西北五路义แ军已经完成结盟。依会盟约定,济北和东平四路义军将士的亲眷族人及追随义军的老弱妇孺,大约有四五万人,将安置于蒙山,现他们正在赶赴蒙山途中。李风云请陈瑞做好接收安置事宜。虽然蒙山养活不了这么多人,但救人是第一,干旱和战争正在把这些无辜者推向绝路,值此关键时刻,蒙山不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让这些人活下去。为此,李风云向陈瑞保证,他一定打赢这一仗。唯有打赢这一仗,义军才能ม在鲁郡开辟新的地盘,占据更多的土地,养活更多的人。

陈瑞急报,鲁军攻占了泗水城,正向卞城急速推进,请李风云考虑,是否调兵回援。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左右为难之际,任城大侠徐师仁出现了。大家都是熟ງ人,多年的朋友,彼此信任,说话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来直往。徐师仁是来“救火”的,拿出来的“救火”之计与孟海公的建言不谋而合,都是与蒙山义军结盟,都是借“蒙山义军”这棵大树暂时躲避狂风暴雨。

孟海公虽然存有私心,但这番话还是很有道理,对局势的分析和判断还是很准确,既不盲目自信,也不过度悲观。两害相权取其轻,生存至上,实属明智之举ะ。

李风云笑得更欢了,“某是举旗反隋的第一人?”

徐师仁当即搬出了各路义军联手结盟之策。义军新起,各路豪帅实力都不强,而起自徐州的蒙山义军不但是举起反隋大旗的第一家,更坚持了大半年之久,不论是名气还是实力,都是各路义军中最强的,理所当然要做盟主,行盟主之责,承担其召集各路义军结盟之事宜。

然而,乌云更黑了。张须陀带着他的大军气势汹汹地杀到了长白山下,在泰山和济水两ä岸,在方圆两ä三百里的区域内,对造反者实施包围,血腥剿杀。左君行和左君衡兄弟打不过张须ี陀,只能向北海ร郡方向撤退,打算与盘驻于沂山东北麓一带的郭方预、秦君弘所率的北海义军会合。裴长子和石子河也打不过张须陀,他们就近向泰山撤退,打算逃亡鲁郡,以获得喘息之时机。

长白山位于泰山北部ຖ,济水南岸,座落于历城和淄川之间,距离这两座千年古城不过百余里路程,山不大、不高也不险,实际上没有任何军事价值,但它却因为王薄和孟让在此举起了第一杆反隋的大旗๱而名闻天下。名气不能当饭吃,长白山也不能给义军提供任何保护,它只能默默地看着各阶层各种身份的齐人在它的身边来来往往的奔跑厮杀,只能ม无声地哀悼那些死亡者,只能等待着金色的阳光穿透黑色的乌云,重新照亮它的美丽容颜。

梁父城位于徂徕山西南方向,为本朝初年所建。去年冬天梁父城遭到เ蒙山义แ军的攻击,被李风云一把大火烧成了废墟,短期内难以重建,遂搬迁到了位于徂徕山东南方向的古梁父城。北魏时期的县治便是这座古梁父城,亦是此次义军的攻击目标。

另外以两ä个团的兵力镇戍南武城要隘,阻御来自琅琊郡的攻击。以一个团的兵力戍卫颛臾城,确保大本营的安全。以一个团的兵力镇戍卞城要隘,坚决不让官军踏进蒙山。

徐盖看到儿子风尘仆仆、脸色憔悴,十分心痛,赶紧ู吩咐佣仆上酒上菜,让儿子好好补一补。

十二娘๤子终于没有呼其为贼,而是把他上升到奇人异士了。奇人异士嘛ใ,都有个性,崔家主动约见,情有可原,也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李风云面无表情,沉默以对。

十二娘子不待他说话,便举手阻止。现在徐世勣还站在堂下,有些话不能说。

崔九摇了摇头,被一个刑徒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让他十分郁闷,心有不甘,“彭城暗中给他供粮,帮助他攻打鲁郡ຉ。”

徐世勣愁眉苦脸,不知说什么เ好。

“崔氏态度明确,你对他们而言,只有利用价值,没有合作可能。你拿什么与他们合作?你要什么没什么,就一乞丐,却痴心妄想与富豪称兄道弟。”徐世勣实在忍不住了,苦口婆心地劝道,“阿兄,你能不能ม正经一些,说些有用的,不要消遣俺好不好?这大冷的天,冰天雪地的,俺来来回回奔波,辛苦啊。”

在河北,皇帝把崔弘升调走了,那ว在齐鲁呢?皇帝又会想什么办法以加快戡乱剿贼的速度?

贵族们对皇帝和改革派们的险恶用心当然一清二楚,于是将计就计,该斗争的时候一定斗争,毫不手软,杀得血肉横飞,而该默契的时候,绝对默契,双方联手抗衡皇帝和改革派,阻碍改革进程。比如在戡乱ກ剿贼这件事上,山东人和关陇人就有默契,都有意识地不作为,甚至推波助澜,以混乱局势,阻碍东征。东征失利ำ了,对皇帝和改革派来说,当然是一记闷棍,尤其对正在进行的改革来说是一个ฐ重创,而对反对改革的贵族们来说,东征失利是件好事,可以对改革发动强有力的反攻。

于是这就成了一个ฐ死局。皇帝不愿意守寡的儿媳妇嫁给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崔氏又不能把自己้身份显赫的女儿下嫁,而与崔氏门第相当的豪门世家考虑到皇帝的情感,又不敢迎娶崔氏女儿,以免得罪皇帝ຓ自取死路。崔氏女儿就此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政治和传统把她囚禁了起来,毫不留แ情地摧毁了她的人生。

此次“复立”未成,但政治联盟重建了,崔氏女不再是被废黜的罪人,而是要“复立”为太子妃的贵人。如此显赫身份,无论在皇帝和皇族的眼里,还是在崔氏的眼里,抑或在其他豪门世家的眼里,都是高不可攀。

“第三,你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徐大郎,当今中ณ土,核心矛盾是改革还是保守。关陇权贵和山东权贵围绕着统治权所进行的一系列博弈,实际上都源于这一根本矛盾,而要解决这一根本矛盾,由上而下是一种策略,由下而上亦是一种策略。假若这两种策略能同时实施,形成上下夹击之势,则必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果。”

李风云的脸色严肃起来,“若想逆转即将到来的危局,关键不在于山上的军队如何努力训练,而在于你的这一趟瓦岗之行。首先你必须寻到徐大郎,其次不论翟让是否愿意举旗造反,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都无຀助于缓解我们开春后所面临ภ的危机,而若想缓解危机,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徐大郎๰给我们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杜、辅二人躬身领教,心里已经把李风云当作了兄长,当作了亲兄弟。

“某给两位兄弟面子,你们既然来了,向某借粮借武器,某绝不吝啬,你们要多少,某给多少。”

杜伏威顿时露出羞愧之ใ色,尴尬无语。辅公祏倒是惊讶地望着李风云,不知道李风云何以如此了解孟让,把孟让的心思揣测得一清二楚。难道白发帅๩天赋异禀,有千里眼、顺风耳?看来俺之前的谨慎还是对的,俺叫杜郎不要说,以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让白发帅轰了出来,那ว就难堪了,幸好没说,否则肯定会激怒白发帅。

“还要等一等。”段文操说道,“蒙山剿贼,乃齐鲁大事,需谯公周法尚和右候卫府牵头,并给予各郡军事上的支援。另蒙山与彭城接壤,要围剿蒙山,还需赢得彭城方面的合作。”

段文操在警告张须陀,合作可以,但不要借合作之名行反东征之ใ事,否则,一旦反目成仇,你就死定了。

“历城罗士信?”李风云笑了起来。

他是用尽力量喊出来的,但实际上声音很小,而且很嘶哑。

木筏在城上箭矢的射击中,缓缓行驶在护城河上,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与乡兵一起守在城墙上的还有几个县府僚属,他们马上想到了隔离城中渠道和护城河的那道水下铁栅栏。敌兵十有在寻找这个铁ກ栅栏,然后设法破坏它。乡兵两ä个火长一听,当即派出五个壮汉,带着仅有的两ä张角弓弩,跟着那几个僚属赶去铁栅栏所在,若发现有敌兵破坏铁栅栏,则用角弓弩射击,务必确保铁栅栏的安全。

木筏上的敌兵架起盾阵,速度加快,迅速冲进了护城河。

话已经说开了,此刻要么合作,要么鱼死网破,没有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