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姚女官意识到她说走了嘴，郑素馨嘴角的笑容更加明显，她慢条斯理地道：“太后明鉴，就是这个理儿。能不能生儿子，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比如您看盛七爷家里，盛七爷的夫人也只生了一个女儿。盛七爷在乡下纳妾，也生了两男一女，跟我家的情形何其相似。不过，唯一不同的是，盛七爷妾侍生的孩子都大了，这妾侍刚进府没享几天福，就得了心梗之症死了。这也是她福薄的缘故，乡野小民，承受不了这泼天的富贵。”
姚女官嘴角的笑容凝住了。她突然想起来，太后娘娘是先帝的继后，她一辈子没生孩子，就连女儿都没有，还不如郑素า馨。自己刚才这般嘲弄郑素馨，会不会让太后娘娘多心呢？
“嗯。”盛七爷重重点头，“都有从胎里带来的毛病。一发病就生不如死，也都是可怜人。对了，我就是在那里认识周神将的大公子的。”
盛七爷摇摇头，脸上露出疑ທ惑的表情，“他们不是为了陛下。我在那里待了这么久ื，也不是很清楚他们的目的。只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很厉害，但是也都很短命。总是活不长。绝大部分人不到三十就死了。他们自称‘堕民’，好像祖祖辈辈都在寻找一个地方แ，同时也在找一个ฐ人。据说找到เ那个人，就能ม找到那个地方。而那个地方แ能让他们这一族人好好活下去，但是至今没有头绪。我在那里帮他们验方，同时也能找机会做自己的事。这是他们跟我谈的条件。他们支持我试自己的方子，同时也要帮他们验方。”
“刚ธ才？”王氏摇摇头，“这娘还来不及知道。恐怕要等晚上才会知道。”
“娘有什么เ不知道的。”王氏笑着用手捋捋盛思颜的额发，露出她光洁细腻的额头，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润泽。
涂氏一直心事重重地想着事情，并没有出声。
“当然。”盛思颜叫来看院子的婆子，“先帮二小姐安顿下来。我带二姨娘去西面的院子。”
盛七爷回头瞥了一眼，脸上一红，将胳膊想抽回来，却被涂氏紧紧抱着。
自己้要再送上门让她修理，自家的一番盘算可就真的泡汤了。
盛七爷更是恼怒，对车上的孩子道：“哭什么哭！这里是什么地方แ？还以为是乡下吗？让人家看笑话！”
大丫更是哭得最伤心，一边哭一边说盛思颜“两面三刀”，“明明答应不告诉爹，结果还偷偷去告状！不要脸！”她以为盛七爷知道是她推的，是盛思颜告的状。
那随从瞪着眼睛看了涂氏一会儿，还是转身走了。
那随从愕然，“来了啊？不就在那ว边？”他用手指着盛七爷和盛思颜坐的大车。
盛七爷一拍大腿，道：“就是因为ฦ人多，才要去接啊！若是走散了怎么办？他们都是乡下人，从来没有进过城的。”
盛七爷瞪着她，一时也不明白什么是嫡长女的责任，只好跟她大眼瞪小眼地发呆。
“太后娘娘，让宁姑姑来给陛下擦身吧。”郑素馨劝道。
太后坐在床边，满脸关切，拿着帕子给夏明帝擦拭唇边的药渍。
站在太后面前，盛思颜半垂着头，并不敢直视太后的面容。她知道，在这大夏皇朝地位最高的女人面前，她那点小聪明，还不够看的，所以她很识时务地没有做出头鸟，表现得越胆小越怯懦越好。
原来是周怀轩这座大冰山！
周承宗应了，连忙往二门上去了。
“啊？阮同来了？”周承宗一惊，忙转身对周老夫人道：“娘，那我先进宫了。怀轩那里，我让他娘去瞧瞧。”
阮同接了命令，迅速去神将府传旨。
因太后身边大部分伺候的人都是宫女，少数几个需要跑腿传话的太监，都是从夏明帝身边来的。
可惜将毒腺破开之后，他们发现，里面的毒液ຂ几乎一滴都不剩了……
药房里，王氏在精心处理过山风的毒牙，努力要从里面挤出毒液。可是她费了老大的功夫，也只挤出一点点。那毒液ຂ是金黄色蛋清样的液体，有些稠。
王氏将食盒里面准备的饭菜和酒水拿出来，摆在地上，又插上三炷香，和盛思颜一起跪拜。
不过郑大奶奶好像只来了那一次，后来再没有来过了。
这些女子嫁入皇室之后，她们的家族当然跟着水涨船高，受到朝廷的封诰和重用。
四大家族的女子虽然尊贵，但是依祖训不得嫁入皇室，不仅不能ม嫁皇子，连宗室子都不能嫁。
再说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多势众，如果真的搜到他们家里，他们是从还是不从呢？
那群陌生人最近在附近几个ฐ村子大张旗鼓地找人，摆明了是冲他们家里的这个僧人来的。
好不容易等王家大姐说完了，王二哥才瓮声瓮气地道：“姐，你刚才说得挺好听的。不过你忘了一件事，人家是出家人。你的那些爱恨情仇，最好不要往出家人身上套。”说完又悄声嘀咕，“郑二小姐什么เ都好，就是不该写那什么‘四大名著’，看得这些女人一个个都疯魔了。”
“咦？这是为啥？难道你不是被剪径的打了，而是被仇家追杀？”王家大姐脑洞大开，很快勾勒出一幅跌宕起伏的情节画面。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到底要怎么办呢？
王二哥跟过来，抱着胳膊，斜斜靠在厨房门口看着盛思颜吃冷馒头，轻声笑道：“你就吃这个？还真好养活……”
“饿了？”王二哥看着盛思颜笑。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郑素馨笑着拍拍她的小肩膀，转眸看向盛思颜，又一次上下打量她，总觉得有股很熟ງ悉的感觉，但是又实在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她。
盛思颜淡定下来。这个世间跟她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不一样，她早就习惯了。
吴婵娟眨了眨她的重瞳大眼，开始说话。
郑素馨有些意外地看了吴婵娟一眼。她还以为，这孩子还小，听不懂ฦ吴兴家的那些话呢。原来她还是小瞧了这孩子……
这个距离，可比他们家内室的雕花地罩要远多了。
郑素馨最伤心的时候，是吴婵娟出生的那一年，那时候，她最多是躲在雕花地罩里面，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好在还没有灭族，不然另外三大家族也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郑想容去世的那一年，京城里也是风雨飘摇，只比当年盛家满门被杀的时候好一点点而已。
“是的。本来应该是《梅花印》，但是太后娘娘说，这《梅花印》宣扬混淆皇室血脉，败坏纲常，因此下懿ງ旨ຈ禁了那本书。后来郑二小姐就又写了《庭院深》这本书……”知道这个消息的小姑娘还不少。
那小姐姐掩唇轻笑，道：“当然，那ว些大男人不承认这是‘四大名著’，可是在我们女人家看来，这就是最好看的名著。他们男人家爱看的那些书，一点趣味都没有。”
牛小叶不负她“八卦女王”的盛名，叽叽喳喳继续道：“还有她的《醉翁亭记》。醉翁亭本是郑家的一座小亭子，有好几百年了。她爹郑大老爷曾经郁郁不得志，是郑二小姐为ฦ了宽她爹的心，特意写下这一篇《醉翁亭记》，劝慰她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居庙堂之ใ高则忧其民’……真是字字珠玑。这篇《醉翁亭记》，已经成了太学的必备教材，也是科举的指定备考材料之一……”
“其实也不全是如此啦。思颜，你太小了，还不知道吧？”牛小叶往盛思颜身边坐近些，将盛思颜刚ธ才倒扣在书案上的《想容文集》翻过来，指给她看，“这滕王阁，是二皇子王府的一座高楼。二皇子受封滕王，那新起的一座高楼，被郑二小姐命名为‘滕王阁’，还特意写下这篇《滕王阁序》，恭喜二皇子受封滕王。”
原来郑素馨不仅给他们送帖子，说了涂氏不算盛家人，他们不用为她服丧的话，还说了如果把涂氏当盛家人，那么盛思颜这个ฐ嫡女也应该为庶母服丧，并且还问了盛宁芳，她姨娘到底是怎么เ死的？问得也很仔细。
所幸涂氏在众目睽睽下心梗而死，就算郑素馨当时在旁边，也无法说涂氏是被人害死的。
她只能说是自己作死，怨不了别人。
盛宁芳满头大汗地走了，和盛思颜在门口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忙忙回自己的绿玉馆。
盛思颜进到屋里，看见王氏一个人若有所思坐在榻上，忙上前给她揉肩膀，笑着道：“娘，您累了？”
王氏伸手握住盛思颜给她揉按肩膀的手，苦笑道：“我人不累，心累。”
盛思颜乖巧地坐到她身边，将头靠在王氏的肩头，笑着安慰王氏：“娘，郑大奶奶胸怀天下，咱们这小小的盛国公府难逃她的法眼也是正常的。您就别ี多心了。最多到时候咱们见了吴老爷子就走，不跟她说话就是了。”
王氏揽住她的肩头，对她低声道：“既然郑大奶奶对涂氏的死因起疑，我也告诉你，涂氏是自作孽，不可活，跟别人无关。”
盛思颜没有做声，默默地点点头。
“你也跟我学了几年医，很多事情自己都能想明白。对于涂ิ氏，她自己贪吃，管不住自己的嘴，能ม怪得了谁？你爹也警告过她，说她再胖下去，会生病的。她根本就不在乎，还说病了有七爷，不用怕……”
盛思颜深有同感地道：“是啊。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病都能治的神医呢？远的不说，宫里的皇帝ຓ陛下，爹不是至今都束手无策吗”
“正是。你想得到这一点，可是涂氏想不到เ，也许她根本不愿意想。这个ฐ世上最难的事情，就是管住自己้的嘴。不管是往里面倒的，还是往外面吐的，都要管住才行。”王氏一语双关，说得是两件事。一件是不要太贪口腹之欲。第二是不要乱说话。
王氏没有用任何毒药，也没有对涂氏虐待惩罚，她只是放纵，就让涂氏走上一条不归路。——对于贪心的人，贪得无厌就是他们的归宿。
盛思颜心结顿ู解，笑着道：“娘，其实咱们家的事，关郑大奶奶什么事呢？跟她八竿子打不着边。她不是一直说，要为她师父找回盛家嫡系后裔吗？如今我们回来了，她不时使绊子算什么事？”
王氏嗤笑道：“我们看着是使绊子，别ี人可不这么看。你看看这一次声势浩大的洗尘筵，不知道多少人夸郑大奶奶仁义แ呢……”
“可是她为什么要来这一手呢？”盛思颜撇了撇嘴，“不想让我去，不给我发帖子不就行了？”
“呵呵，不给你发帖子，让别人知道不是要说她不周全了？这样行事滴水不漏的人怎么会落下这样的把柄呢？”王氏站起来，“你歇着吧，过几天就要去吴家了，咱们娘儿俩可要打起精神。”
盛思颜“嗯”了一声，再次起身送王氏出去。
……
很快就到了吴国公府为盛国公归来举办的盛大洗尘筵的日子。
郑素馨一大早就起身，将家里的管事婆子和外院管事都叫来，再一次一一核对筵会的各样事宜，从菜肴到座次，从歌舞伎到游乐่场，从外院男客到内院女眷，都要重新理一遍。
另外，还有专门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场合，就是给小姑娘、小小子们赴宴的场所。
这个场所，她是专门留着给她女儿吴婵娟的。
这一次洗尘筵，其实是她女儿吴婵娟在大夏皇朝京城的世家大族女眷们眼里正式亮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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