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笑起来。
04๒
睁开眼睛的时候,米色的窗帘ຈ被风吹起。
海浪ฐ般的缓慢频率,睡眠中变得松软的四肢在潮水般的风中沁着微凉。
随着窗帘扬起而忽明忽暗的光线洒落在书柜上,《浮生六记》在第二行第五本,《红与黑》在第六行第四本,他们保存完好得看不出具体年份,只在书脊上留下被抚摸过的痕迹。
木制家具细腻厚重,居家装饰颜色毫不做作,像是棉布握在手心那样单纯而踏实。
桌上有喝掉一半的苏打水,旁边的习题翻开在最新的一页上,黑色的笔油早已干涸。
我伸了个懒腰,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还好没出声。
——黑发少年躺在我咫尺之遥的地板上,恬睡未醒。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一点点的吹起来,像是梦里柔软的草田à。清癯的脖颈线条末端隐没在散乱的衣领里,手臂横搭在身前遮挡住半张脸,眉心好看的皱起,气息绵长而温柔。
我轻轻地翻过身来。
我看到他的侧脸被我的影子拥住,温热的鼻息盈满怀中,我手臂紧贴着地板绕过他的头顶ะ,在风停的时候屏住了呼吸,亲吻他离我最近的手背。
嘴唇贴上他曲起的第三根手指,他还在梦中ณ。
这是我十七岁的秋天,和喜欢的人一起度过的午后。
“……怎么睡着了我。”
“没事没事你再睡一下吧。”
“给我背求根公式。”
“……”
岑予无视了我好心盖在他身上的衣服,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我狗日的公式。
——古往今来还没见过谁的第三者是数学的,干。
他随手拨了拨短短的碎发,脸上还蒙着惺忪的睡意,重新า回到盘腿的姿势,右手握着一本触目惊心的牛津大词典,左手把一根黑色水笔转得眼花缭乱。据说他左ุ手和右手同样灵活,能ม写出一手惊艳的楷书。
我艰难的把眼睛从他睡醒后疏于整理的衣襟和裤ไ腰上移开,嘴里吞吞吐吐背不出一个字来,脑子里所剩无几的那仨瓜俩枣也好像长了腿儿跑了。
他手上的词典虎虎生风的就照着我脑袋招呼过来。
“用点心,别浪ฐ费时间和精力。”
心甘情愿的挨了这一下,我揉着头顶听他语重心长的说,“首先,老师让我带你,既然答应了就必须尽全力;其次,我觉得你是有心学习的,能帮你我并没有损失。”
“所以也请你努力一点。”
我的良心经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哭哭啼啼的扑到他身上,“岑予你怎么这么好我要娶你当老婆……”
“写作业去。”
他辣手无情的把我撂在一边,自顾自的去浴ภ室洗澡了。
今天补课结束后,岑予要回父母那里。而我正好今天来之前在外面见了个朋友,是骑摩托车过来的,便提出顺路送他过去。
这辆哈雷戴维森sportster是跟着我漂洋过海的、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家当。去年我得知纪长征去意大利公款考察,滚地撒泼的要求他跟我搞一辆杜卡迪回来,他当然没有答应我,理由á是中国人身在美国开什么เ意大利车装逼,然后十分傲娇的送了我现在的哈雷。
我按照ั当地的规定十六岁领的驾照,那边的朋友和我一起把它稍微改装了一下,通体漆黑在大街上看起来也不那么招摇。是个男人都会喜欢机车,岑予也不例外,他弯下腰来研究那1200的发动机和气缸,眼睛里闪耀着黑金属漂亮的冷光。
“有空你把它拆了都行,但不是现在。eon”我跨坐在骑座上冲他招招手,把头盔扣在了他头上,他意识到我在干什么之ใ后马上伸手撑住头盔,在镜片后面皱起眉瓮声瓮气的说,“这个……你怎么เ办?”
“我暂时只有一个所以给你,很快就到了,没关系,”我把头盔下面的带子系紧ู了,朝他挤挤眼睛,“我要是把自己甩出去了,你记得抱住我哦。”
更像是为了戏弄说出来的玩笑话,可是不知怎么就笑不出来了。
我打亮头灯发动了机车,腰上肌肉绷紧的时候却感觉到身后环绕过来的手。
“小心点。”
我吹了声口哨作为ฦ回应,离合一踩冲了出去。
岑予在我耳根子底下分外淡定的回答,你们这一辈儿都不骑自行车了啊。
他紧密的贴着我的后背以至于感觉得到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呼吸时的鼓动和搂抱时的摩擦,也许是因为晚风有些刺骨,所以后背的温暖显得非常美好。
城市的夜生活现在才刚刚开始,迷离的灯火在放纵的人群中挣扎着醒来,道路两旁绚烂的霓虹一闪而过,风声猎猎,我只听得见背后人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