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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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服了我爸爸,没让他告诉我妈。不过我也答应了他,以后一定注意安全。”

“周六安排了去远郊一个海ร拔700่米的山上走走,你去跟帖报名吧。”

“那我回去就做捷克的准备也行,我们约好,明年暑假行吗?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跑。”

“不是绝处逢生了吗?合欢,那是我一生中ณ最宝贵的经验,我永远珍惜。”Bruce再度做出深情款款的表情。

路非与辛辰初识的响以后,他开始过全新的大学生活,辛笛、辛辰则开始上让她们各自快喘不过气来的高三和初三,三人联系并不算多。

辛开宇照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生意,谈着恋爱,生活过得丰富精彩,偶尔提醒女儿不要睡得太晚,考试并没那么重要。辛辰好笑,也只有她好命,有这么个ฐ没要求的父亲,可是她有一个有要求的大伯,不可以辜负,再说还有路非,她也不想让他对她失望。

一周只回一次家,自己้安排自己的衣着,辛笛用最短的时间适应了大学生活,等李馨发现女儿不可逆转地脱离了自己的控制ๆ,已经回天无຀力了。

比如妈妈说:“小笛,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两ä人各坐一张藤椅,在阳台上领,此时响已๐经接近尾声,天气没有那么เ酷热难当,日落时分,有点微风迎面吹拂,对面同样是灰色的楼房,一群鸽子盘旋飞翔着,不时掠过两人视线,看上去十分惬意自在。

“等我有空,来给你补习๤一下功课好了。”

暑期过了快一半,路非坚持每周过来几次给辛笛补课。偶尔他也๣给辛辰讲一下功课,只是辛辰对学习比辛笛还要漫不经心得多,而且颇有歪理:“我知道是这样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知道为什么是这样呢?”

两姐妹闲时都画画消遣,只是辛笛画的是时装设计稿。她央求路非在英国留学的姐姐路是帮她买了一套英文原版的时装画ฑ技法,藏在自己卧室一大堆参考书下面,得空便拿出来临摹学习,不会的英文查字典或者问路非。路非一边帮她翻译一边叹气:“你若把这份心思分三分到数学上,成绩至少可以提高40%。”

她理所当然地并不喜欢这新来的一个,吃完饭就不客气地跟她说:“你怎么เ还不回家?”

辛开宇一向纵容辛辰的小性子,听她对着电å话跟大伯撒娇说爸爸又带陌生阿姨ถ回来了,晚上也不肯走,妨碍她做作业。他并不发火,只苦笑一下,摸下女儿的头:“乖宝贝,别闹了,我送阿姨回家好了。”

辛辰从小是个漂亮的孩子,爷爷在最初的失望愤怒过后,还是对她照顾得十分周到。而她的小父亲,除了不够负责任、烂桃花太多,其实算得上是个宠爱女儿的开朗爸爸,只要没被层不出穷的恋爱占据时间,也愿意带女儿玩。

大辛辰三岁的辛笛长了张不算起眼的圆脸,小小的翘鼻子总带着点长不大的孩子气,她对自己的长相并不引为恨,她只讨厌她妈妈给她安排的整齐保守的衣着。看看堂妹再看看自己้的棉质运动服,辛笛不能不有怨怼。她回去跟妈妈抱怨,妈妈挑眉诧异:“你才读小学就开始讲究穿着了吗?学生始终要穿得合乎学生的身份才好。”

辛笛仰头看着他,眼中带着戏谑,根本不等他说完,一本正经地打断他:“我虽然没什么เ经验,不过也听说过,男ç人好象有不行的时候。你还年轻,不要气馁,面对现实,现在医学昌明,应该可以治得好的。”

她挽上提袋,再拖上行李箱,扬长而去。

此时辛辰的衣服保守得多,脚上一双徒步鞋沾满尘土已๐经看不出本色,可是步子迈得依然懒散,腰际那个腰包轻轻晃动,这个步态是他熟ງ悉的,甚至多次出现在他梦境之中。

“我来开门,小笛把钥๓匙给我了。”两人此刻隔得很近,路非可以清楚闻到,辛辰身上和头发里都有一股绝对说不上好闻的味道,他向来略有洁癖,不禁皱眉。

辛辰头晚穿着半湿的睡衣独自在床上瑟瑟发抖,再扑到衣服全湿的路非怀里大哭,第二天早上醒来,呼吸粗重,头有些沉重,嗓子沙哑。路非摸她额头,体温还算正常:“家里有没感冒药?”

辛辰摇头:“没事,我很少生病,睡一觉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去给你买຀药。”

辛辰趴窗台上看下面,俨然已经是一片水乡泽国,这片老城区排水系统本来就不够完善,再碰上这种大雨,渍水情况比别ี处更甚,街道上有顽童拿大塑料é盆当小船漂着玩,她看得大乐,拖住路非:“我们也去玩吧。”

那么เ浑浊漂着垃圾的积水,路非连出去买຀药都要做心理建设克服洁癖,不禁哭笑不得,不由分说将她按回床上:“你给我老实待着,哪也不许去。”

路非穿了双拖鞋,卷起裤ไ腿,忍着不适涉水出去,街道上尽是和他一样打扮的人,周围的商店全积了水,店员一边往外舀水一边做生意,居然都很处变不惊,还有兴致谈笑着。

他买回药,顺便买຀了大包吃的东西。辛辰老大不情愿地喝着他冲调好的感冒冲剂๘,看他在卫生间皱眉反复冲洗双腿,有点好笑:“有洁癖的人得错过多少好玩的事情呀。”

“比如……”

辛辰拿下巴指外面:“玩水啊,多有意思,这种雨得多久ื才赶上一回。”

路非从卫生间出来,表情忍俊不禁,摸她的头发:“真是个孩子。”

他一路上看到冒雨玩水的孩子还真不少,只能承认确实和眼前这个ฐ孩子有代沟。他想不通15岁的辛辰明明已经发育,怎么却仍保留着这么多的孩子气。看着积水,他想的全是这里的地下管网恐怕得好好进行改造,而父亲大概已๐经为本市的排渍抗涝๡忙得不可开交了。

可是这不妨碍他宠溺纵容着辛辰,耐心地哄她喝药,由得她将电视机声音开得大大的却并不看,由得她借口头痛不肯做作业。见她讨厌方便面,他头一次下厨房,准备给她煮面条,但他的手势看得辛辰大笑,推开他自己来了。

看着娇气的辛辰其实独立生活能力很强,她动作十分利ำ索,支个锅煎蛋,另一个锅煮ุ面条,同时从冰箱里拿出西红柿,麻利地洗净切好,加入蕃茄沙士和蛋一齐翻炒得香浓,浇到เ煮好的面条上。看得出来,她做得十分纯熟ງ,一定经常这么打发自己。吃着她煮的面条,路非由衷称赞美味。

两ä人待在家里,路非给她讲功课,陪她下棋,雨停以后和她一块坐阳台上,看鸽子在雨后铅灰色天空下飞翔,看下面人们坐着闻讯集结而来的三轮车进进出出,所有的人都从最初的抱怨中恢复过来,谈笑风生,似乎没人觉得这是一个灾害天气。

当然路非的父亲肯定不这么เ想。路非和他父亲通话,知道他从北京匆匆赶回来,安排好市区的排涝,转移被困市民,抢修供电线路,恢复公共交通,又上了抗洪形势日益严å峻的一线堤防,根本无暇回家。

辛开明和辛开宇都给辛辰打电å话问她情况,她如实报告着:“水只退了一点,还好深,嗯,没事,我知道。”,“对,有点感冒,已经喝了药。好的,我不会出去的,家里有吃的。”

雨停了几个小时,又开始下起来,只是没有头晚那么เ狂暴,持续时间也不长。围困宿舍的渍水两天后才彻底退去,辛辰和路非头一次那ว样日夜共对。

晚上,路非躺在辛辰身边,陪她絮语,其实只是她说,而他含笑听着,直到เ她朦胧睡去。辛辰感觉到เ他的唇轻轻印在她额上,她满足于在这个经常自己独居的房子里突然多了一个ฐ温暖安全的怀抱,雨夜变得不再孤独。

哪怕和路非分开了,辛辰仍然珍惜那一段时光。

辛辰从小看习๤惯父亲和各式女人的合合分分,对于分别,她并不多愁善感。曾有女人找上门来,牵了辛开宇的衣袖哀哀哭泣,而他保持平静,并不动容,只带点无可奈何地说:“话我已经说清楚了,不要闹得难看,吓到เ我女儿,没什么意思。”

那女人最后只能离开,辛开宇抚摸女儿的头发:“没生爸爸的气吧。”

辛辰摇头:“要是她一哭你就改主意了,我才会生气。”

辛开宇笑,看着她的眼睛,难得认真地说:“辰子记住,以后别随便对着男生哭,哭最多只会让对方为难,不能改变什么เ。真正疼你的那个人不会轻易惹你哭,让你哭的那个人,多半不会在乎你的眼泪。”

她也笑了,知道爸爸大概ฐ让不少女人哭过。她想,好吧,那就不哭,以后她会尽量做先离开的那个人,而且一定不会去挽留,更不要做出一个难看的姿态。

当然那只是一个孩子气的想法罢了。至少路非走时,她选择了在原地看他背影慢慢消失。她能ม做的,只是倔强地昂着头,并没有哭泣。她告诉自己,不过是来来去去,走走留留แ,并没什么大不了,很快会过去。

可是过去的只是时间而已๐。

路非走后,追求辛辰的人一直很多,大二时,她终于接受了一个一直喜欢她的男生的约会。两ä人走在秋天的校园里,桂花盛开,月色皎洁如水,空气中漂着甜香气息,实在是良辰美景,那个ฐ男生脉脉含情凝视她,眼睛里盛满爱慕。当他的双手环上来时,她想,好吧。他们拥抱,然后接吻。

然而,她悲哀地发现,那是不一样的。

她突然明白,19岁的路非吻她抱她时,满含了克制怜爱。她回不到15岁,也不会再有一个男人以那样自持温柔的方式呵护她。

匆匆挣脱那个ฐ怀抱,她什么也不解释,扬长而去,完全不给理由地和那个ฐ男孩子断绝了联系。

辛辰当然知道,这种比较并没有意义แ。就算她和路非没有分开,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那样静谧的时光。他们迟早会如同其他恋人一样,同时体会到身体和心焦灼的需求,体会到灵与肉交融的感觉。而那个纯净的时刻,总归会成为回忆。

生活一直继续着,季节周而复始,她后来交了新的男友,说服自己开始新的感情。

本地夏季气候仍然是出名的酷热难当,每年到เ了这个时候,往往连续晴热,再转成多云闷热奠气,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空气似乎拧得出水分,然后会有一场雷雨爽利地扑面而来,年年这样反复上演。

只是,再没一场雷雨如十年前那个夏夜,再没一个怀抱如路非了。她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样的雨夜,雷电å依然狂暴,大风裹着雨扑面而来。但她的记忆里全是满含柔情的画面。她记得的面孔不再扭曲如辞世的那一刻๑,而是爱怜横溢注视她,带着老人斑á略有点粗糙的手抚摸她的面孔,替她梳头编辫子,半是赞叹半是惆怅:“这么硬的头发,女孩子不要太倔强啊小辰。”;她记得路非抱着她,听她毫无意义แ的絮语,笑得温柔,睡意朦胧间的那ว个吻轻柔却地烙在了她额头,驱散了所有恐惧。

大雨将阳台上一朵朵盛开的茉莉、海棠打落枝头,小小的洁白和嫣红花朵委顿在花盆泥土中,绕防盗网栏杆爬藤而上的牵牛花叶子在风中左右摇摆不定。辛辰抹一下自己湿漉漉的面孔,弄不清是雨水溅了上去,还是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没有一朵花能永远盛放,没有一场暴雨会永不止歇,那ว么,也没有一个回忆应该永远盘桓不去,是时候划上一个句号了,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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