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春兰和吕建民被大家几句好话夸得轻飘飘的，仿佛真的已经在享福了一样，似乎还忘记了，还有两个子女还在上大学，背着一屁股债，负担并没有轻省多少。
吕金龙现在非常听赵宁肃的，赵宁肃一叫他，他便屁颠屁颠跟着来了，当搬运工任劳任怨地干了一天，居然也没多少怨言。
赵宁肃哼了一声：“那一定是情商太低了的缘故。”
张睿不理赵宁肃，指着操场跑道的一处说：“多多，你以前是不是在那儿摔过一跤，我还送你去医务室来着。”
吕多多只好由他，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这一晚吕多多睡得还算安稳，早上是在广播声里醒来的。车快要到站了，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晚，外面还乌ไ蒙蒙的一片，没怎么เ亮。吕多多动了一下，察觉到เ臀部有个硬物抵在那儿，窘迫得不敢再动，赵宁肃也动了一下，那个硬物离她稍稍远了点，他有些低哑地问：“醒了？”
吕银凤控制不住地张圆了嘴，三姐有男朋友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你好，谢谢你来接我。”
一路上吕银凤满腹狐疑，不住地打量着车前座的赵宁肃，三姐的男朋友，长得还挺帅的，她口风可真紧，居然一直都没说起过。“那ว个，赵大哥，你跟我姐姐认识多久了？”
那男人将一只脚๐踩在桌子上，开始骂：“他妈的，你们医院这都是个什么事？我爸明明还是好好的，在你们医院做完手术人就不行了，你们医生哪里是救人，简直就是在害人。说什么白衣天使，就是吸血的魔鬼，我们花了好几万，做这么个小手术，你们还把人治死了，还好意思叫什么三甲医院？你们这就是谋财害命！简直就是杀人凶手！”
男人眼珠子一鼓，将棍子在桌上猛地一敲：“不行！叫姓叶的来，我要跟他好好把账算清楚。”
“那你们就不怕被制ๆ裁吗？这要是在美国，被查出来收礼金，医生资格证都要被吊销的啊。这太冒险了。”彭阳难以置信地摇头。
吕多多点点头：“看来美国的医生职业素质还是非常高啊。”
吕多多赶紧分辩说：“对不起，护士长，这事都是由我引起的，那个ฐ患者骚扰我，任姐看不过去，才稍微下手重了点。如果要处罚，就请处罚我吧。”
“我戴口罩了。”吕多多觉得这女人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她是个实习生，不管是看病还是打针换药，都要从点滴学起，怎么是瞎搀和呢，不可能ม一来就拿着刀子给病人开刀吧，她戴着口罩，穿着羽绒服和白大褂，那ว个病人都动手动脚，这人是猥琐到了什么地步。
他那时却被愤怒烧昏了头脑，匆匆逃离，然后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使他觉得无脸面对多多，从此以后销声匿迹。他不敢联系她，也不舍得联系她，不联系，就仿佛他们的关系还在，他们还没分手，只是还在吵架。
但是吕多多拉开了门，转身蹲下去，将一直收在鞋盒里的他的拖鞋拿出来，每一年，她都要拿出来洗晒一遍，等他回家来穿，没想到终于能派上用场了。“换鞋吧。”吕多多轻声说。
吕多多迟疑了一下：“还好吧。我父母身体、应该还好，大姐嫁人生子了，二姐还在读研，两个弟妹都考上大学了。”她许久没有回去，这些消เ息，都是打电话回去听妈妈说的。
吕多多耸了一下肩：“谁叫生那么เ多呢，有什么办法。”她最心疼就是她妈了，吕玲玲大学毕业后，出去工作了一个ฐ月，然后死活不愿意再去上班，回到学校那边租了个房子去复习考研，还得父母给生活费，考上之后还不是公费，学费生活费一年要上万块。妹妹银凤如愿以偿考上了美院，弟弟金龙则上了一个贵得要死的三本。这些，全都要父母承担费用，一年光学费就是好几万，家里已๐经债台高筑。
杨茜赶紧ู扶住她：“多多，你跟我哥怎么回事？”
杨茜跺了一下脚，拉着吕多多的手：“**！走，我们去找他去。你别ี着急，我先给他打电å话。”杨茜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给赵宁肃打电话。
他承认当初有些想征服这个ฐ小女孩的心理，却在她流泪时心慌失措，甚至有些心疼，看见别ี人欺负她，看见她妄自菲薄，就有些愤怒。吕多多除了牙齿有些破损之外，她哪里不如人了？在平凡的外表之ใ下，她有着一颗善良、勇敢、坚持、自尊自爱的心，不知道有多少人及不上她呢，所以他赌着气当众亲了她，想要向世人证明，吕多多也是会有人喜欢的。
赵宁肃心里，有着一种养成的期待，他守护着多多，改变着她，她会变成什么เ样子？而现在，吕多多已经达到了他的某种期望，甚至还要超过。赵宁肃在吕多多唇上吻了一下：“因为我知道多多与众不同，让人期待。”
“你女朋友被人欺负了。”杨茜跟赵宁肃告状。
“你再有本事，也是鞭长莫及。她大姐想把她当成摇钱树，卖给她家一个收破烂的亲戚，那破烂王自我感觉良好，脸皮堪比铜墙铁ກ壁，无论多多怎么เ说怎么骂都无动于衷，三天两ä头打电å话，俨然以多多男ç朋友自居，与宿舍里那一群女的打得火热，已๐经远远超过你的人气了。”杨茜忿忿不平，就为这事，吕多多每天在自修室待到熄灯才敢回去。
吕多多赶紧跟他打招呼：“赵医生，我在了。”
吕多多以前也跟赵宁肃*โ*过，但是不多，主要是打字聊天，所以她不是很熟ງ悉操作，而且在网吧这种公共场合语聊，总感觉不自在。赵宁肃已经发过来请求，吕多多也没有犹豫，赶紧ู链接上了，手忙脚๐乱戴上耳麦，那边已经传来了赵宁肃醇和的男ç中音：“多多？在了吗？”
吕银凤摇头：“没有。我刚放假回来的时候还没这么胖，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跟个猪一样，不胖对不起那些粮食啊。”
她们回去的时候，吕玲玲已经不在堂屋，她的房门紧闭着，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在屋里待着。吕金龙起来了，赤着上身坐在椅子上打哈欠，看见吕多多，张大的嘴合不拢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嘴合上：“三姐？”
赵宁肃离开，吕多多的生活又恢复了原状，赵宁肃好似一个ฐ石子，投向了她的心湖，泛起过美丽的涟漪，然后又慢慢恢复平静。是真的平静了吗，表面看来是的。吕多多的生活又恢复成了上课、做家教的日常，她和杨茜又成了铿锵二人行，但有一点不同的是，吕多多从内心变得强大起来，对别人异样的目光和非议都一笑置之。她与杨茜笑着走着，在通往自己้目标的道路上变得越来越强大，成了临床医学系的两位女学霸。
有这样的学霸为友，吕多多岂能相差太远，所以也是卯足了劲一头冲向前。杨茜也不吝指点，两ä人舍得花时间，吕多多的成绩扶摇直上，第二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吕多多也跻身于第一梯队的学生队伍，拿头等奖学金完全不在话下。
杨茜非常自觉地说：“你们去吧，我先回去了。”说着拍了拍吕多多肩，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了一下头，走了。
走了大概快一个小时，赵宁肃终于察觉到吕多多还一直跟着自己了，便停了下来，看见吕多多因为走得太快而有些晕红的脸：“对不起，多多。”
赵宁肃说：“那只是个活动假牙，装ณ饰作用的，随时都可能会掉，没有实际功效。种植牙齿是最健康的方แ式，你种上牙后，以后就跟你自己的牙一样没多大的区别，可能一辈子都不需要再换了。”
赵宁肃笑着点头：“好。”
打开灯，白亮的灯光照ั出一室的清冷，那种寂寞的感觉又立即包围了吕多多，就在昨天，还有今天早上，她还觉得自己有了一种新的力量，然而此刻，那种力量正在慢慢消เ散，就仿佛一个ฐ被拔了芯子的充满气的皮球，正在一点点萎缩下去。
大白熊的肩膀和前胸都被多多的眼泪洇湿了，它默默无言地陪着哭泣的吕多多，给予她半个拥抱和无尽的温暖。
吕多多哑然失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梦见我爸把我牙齿都打掉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ฐ字，吕多多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有人说，他保护自己้，这种感觉真好，连续两晚噩梦带来的不安一下子烟消云散：“嗯，好。”心情一放松，便忍不住话多了起来，“我前天晚上也梦见我爸打我，你和我二姐站在一起，看着我爸打我。”
两个人的新年，赵宁肃很满足，他没想到เ会有人陪自己一起过，还愿意洗手给他做早饭。吕多多的手艺不错，这些年在家里锻炼出来的，虽然当初是被迫为家人做饭菜，但是此刻却发现这样也不错，最终还是自己้受益。
吕多多问他：“你平时自己一个人在家做饭吗？”
吕多多从他手里拿过那个ฐ袋子，跟在他后面，楼道里的灯是感应灯，每到转角处，赵宁肃就用力跺脚，灯才会亮起来，一边跺脚一边笑：“房子太旧了，感应灯也老了。”
吕多多犹豫了一下，看他双手抱着酒箱，自己้还有一只手是空着的，便伸到他的牛仔裤袋里摸钥匙。牛仔裤ไ都是很紧的，吕多多已经非常小心翼翼了，但是她的手伸进去，还是碰到了赵宁肃的肌肤，吕多多的手指停留了大概ฐ三秒钟的样子，赵宁肃却发现自己被触碰得微微有了点反应，他赶紧深吸了口气，将那点异动压下去。
赵宁肃带着她去了一处非常热闹的夜市街，那儿都是大排档，各种烧烤、麻辣烫、火锅，到处都热腾腾的，氤氲着热气，看起来就特别温暖。
吕多多说：“随便。”
赵宁肃说：“对不起，吕多多，让你受委屈了。”这是他自己的烂帐，不应该波及到เ吕多多的。
赵宁肃皱起眉头看着她：“你没必要这么妄自菲薄，你未必会比她们差ๆ，要相信自己的魅力。”他就见不得吕多多这么เ贬低自己。
杨茜说：“祁แ衡你点菜吧。”
吕多多摆手：“不用，你们点就好了，我客随主便，不挑食。”
杨茜说：“不能优惠了？”
“那你什么时候开诊所啊？”杨茜问。
吕多多将手放在额头上，小声地说：“还是算了吧，我不剪头发。”
对吕多多来说，不到上不起学、吃不起饭的地步，她是不会跟人借钱的，至于牙齿，那不是生活的必须，可以推迟一些，尽管她也非常想把自己的牙齿尽快矫正好。
“不懂就多学学，别乱ກ来。”
罗艳红在一旁说：“君君也是一片好意，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好心当成驴肝肺。”
赵宁肃面无表情地说：“也就是我才指点她对还是错。她跟我道丧，我家里要是死了人，我做孝子，你说死的是谁？”
赵海龙和罗艳红顿时脸色大变。
吕多多赶紧拉了一把赵宁肃，怎么เ越说越没有遮拦呢，笑着对赵海龙和罗艳红说：“院长、护士长，新年好！你们快请进去坐吧。”
赵海龙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进去了。那个年轻的女孩脸色红一块白一块的，也跟着进去了。
吕多多看人走了，跟赵宁肃说：“大过年的，你说那些干什么？”
“我又没请他们来，来这里给我添晦气，我才郁๗闷。”赵宁肃满脸不高兴。
这时门外又来了个人，吕多多一看，就高兴起来了：“牛老师！”赵宁肃居然请了牛文洁过来吃饭，难怪他见到赵海龙一家子会不高兴。
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牛文洁款款地走了过来，站在他们俩面前：“抱歉，来得迟了点，路上有些塞车。恭喜你，宁宁。多多越来越漂亮了。”
吕多多有些羞涩地笑：“谢谢牛老师夸奖。”她觉得赵宁肃的小名也分外好玩。
赵宁肃看着牛文洁，嗫嚅了半天，那ว声妈还是没有叫出来，他强自镇定了一下，笑着说：“进去坐吧。老头子也来了，不请自到。”
牛文洁愣了一下：“既ຂ然来了，那就进去吧。”
赵宁肃将手放在吕多多腰间：“人都齐了，多多我们也进去。”
他们仨一进去，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赵宁肃的亲戚们显然都是认识牛文洁的，但是很多年都没有来往了，没想到今天赵宁肃的开业酒宴她居然会来参加，不是早就说他们母子没有来往了吗。
最吃惊的还是要数赵海龙和罗艳红，他们做梦也没想到เ今天会遇上牛文洁，要是知道她会来，恐怕请他们来都不愿意来。
赵宁肃一看席位，原本亲戚那桌留了三个席位给他们自己的，此刻已经被赵海龙一家三口坐了，赵宁肃便让服务员在一桌比较空的酒席上加了三个ฐ位。赵宁肃为牛文洁拉开椅子：“对不起，没有料到突发情况，只能委屈您跟我坐这一桌了。”
牛文洁优雅地笑笑：“没关系，坐哪儿都一样的。”
酒菜端上来，赵宁肃站起来说了一席话，对众人表示ิ感谢，然后开席。赵宁肃带着多多挨桌去敬酒，将多多介绍给大家，又将自己的亲戚朋友介绍给多多，吕多多被那ว些关系、人名搞得头晕脑胀，人名和脸根本就对不上，只能不住地笑着点头问好。
敬到朋友那一桌时，赵宁肃被拉住了：“阿宁，你今天别想轻易走。现在事业也有了，爱情也有了，最有福气的就是你小子了，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们大家心里都有些不平衡啊，这酒一定要喝的，先自罚三杯。”
赵宁肃推辞不过，果真喝了三杯，吕多多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一个男的说：“嫂子心疼赵哥，那我们也敬嫂子一杯吧。嫂子一看就是酒量好的，能ม喝。”
吕多多飞红了脸：“谢谢大家，但是我不会喝酒，只能ม意思一下，喝一点吧，你们也随意。”
赵宁肃喷着酒气说：“你们这帮坏家伙，欺负我老婆是吧，有本事跟我喝。”
于是大家都笑：“老婆都叫上了，什么เ时候结婚啊，我们等着闹洞房。”
赵宁肃搂着吕多多的肩，得意地笑：“快了，等她毕业就结婚。”
吕多多猛地抬头看着赵宁肃，他有跟自己商量过这回事吗？
桌子上热闹起来，大家都嚷嚷着要提前喝他们的喜酒，于是赵宁肃和吕多多都被灌了一杯酒。
那边牛文洁看着这边的动静，脸上始终挂着优雅的淡笑，赵海龙看着这边，脸上却如黑锅底一般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