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近陈湘如跟前,“大小姐,我是洛阳人,家里是做绸缎生意,这次过来,就指望着从江宁进一批货回去,我不要钱,我只要货,我只要带货回去,洛阳世族在我家订了货,要是交不出货,他们会把我拆骨吃了……”
“今儿的事,我们都瞧见了,与陈记无关,是有小人作梗,大小姐年纪小,被下面的管事欺骗。我是京城布商,我也只要货,求大小姐多卖给布料给我们,今年江南一带的蚕丝产量大跌,而陈记的绸缎质地好,颜色、花色都是最好的,就是大小姐再贵些也无妨,我们只要货……”
连陈湘如自己也忘了。
陈湘如咬了咬唇:“那ว白玉钗子原搁在我自己的锦盒里,早前也没大注意,也是最近才现多了一样东西来。”
周八?着一张驴脸,一扭身坐在一边,愁眉不展,定是这样的。
周八很急,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娘也说她很好,我就是喜欢她,你瞧她遇着刺๐客也不惊不惧,还有寻着周家的货船也没贪半分,娘……她人也长得好,虽不是最漂亮的,但却是最得体的一个,我喜欢听她说话,那声音好听。”
“啊——”陈湘娟张大嘴巴。
“大姐想哪儿去了,我不是……不是把马大哥当哥哥一样么,我……我……”
而周五郎说的这句“你嫁给我,我从头到脚趾指的喜欢你、心疼你……”也一时成为白塔关将士们的口头禅,直至周八都已经大了,还偶尔听到有人拿这事打趣周五郎。
慕容氏那时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美人,可她到了江南一看,自己在兴国府众多的女人里头,不过算得是端庄清秀,并不是出挑的那个ฐ。
几人轻手轻脚地退出闺房。
织绫的织娘多是新手,而织绸缎的没有十年以上的织龄根本不能ม成。
陈湘娟秀眉一挑,“你骗过旁人,休想骗我。若真是昨晚掐的,那伤就该是黑褐色,可我瞧着却是红的,最多也就是今晨弄的!”
陈湘娟厉声道:“你再不说实话,别怪我把这事告诉祖母和大姐,要是她们知道了,还会让二姨娘选你?”
众人七嘴八舌,花厅上也越来越热闹。
陈湘如不紧不慢地捧着茶水,不动声色,心里则想着:这涂婆子多事,回头就撵到旁้处去。
陈湘娟嗫嚅道:“是……是祖母让我送给马大哥的。”无论她怎样附和,可慌乱的眼睛还是出卖了真相。
陈湘娟脱口道:“用过了。”心里犯着迷糊,不知道陈湘如瞧见了多少,虽说她还小,可也得避讳人言,这原不是她第一次来找马庆,却是第一次被陈湘如给撞见,“大姐今儿的气色怎的这么差ๆ。”
老?人似瞧出赵婆子的疑惑,道:“为什么我这样顺ิ着大小姐?你当大小姐真是为了二姨娘,她是不放心我,想替我寻个开心,能陪我说话的人儿,大小姐早出晚归,店铺、生意上要学,又要操心,虽说各处的管事都是世代几辈的家奴,可还得她拿大主意。
我应她,一则是知道她的孝心;二来是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想让她安心。”
能买得起绸缎的,多是富贵人家,这样的人家不在乎耐用度,都是穿个新色,时常衣裙ำ还未变色就不穿了,或改制成孩子的衣ī,或直接做了尿布,又或是填了鞋底。
原是准备将这三十万两银子生丝至少八成都供给江宁织造府,现在却有六成落到เ陈记织布房。
赵婆子面露狐疑:“大小姐,我们的货都捞上来了,怎么เ周家还在捞?周家不是也来人运了两回货回江宁么?”
有当地渔民笑道:“像陈大小姐这样实在的人可不多,我们也听说周家还真找到了一艘装满瓷器的货船,近来正在那边打捞着呢。”
不容分说,令赵婆子带走兄弟俩。
看他们走远,赵婆子方แ低声道:“老?人何不答应了他们?”
陈湘娟怎就是这样的性子?刁钻、泼辣,得理不饶人,手段就是残忍。
陈湘如刚进自己的院子,就见粗使丫头迎了过来,“大小姐,二爷、三爷都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陈湘如没接手过生意上的事,一接手就遇上这么大个难题。“把别人欠我们的先转到债主头上呢?”
又不能去讨债,却被旁人讨债。
陈将生连连道:“三伯母,我不是故意的,是大姨娘引诱的我,是她引诱的……陈家大院的苑墙这么高,要不是她刻意引诱,我怎么会……”
大姨娘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面容苍白无血。
不待问,护院道:“大小姐,这不是我的东西。”几个护院纷纷否认是自己的。
周家的队伍近了,有妇人揭开车帘ຈ,当看到一侧立着的素衣少女时,只觉得这少女有道不出的清丽好看,一个轻柔的女音道:“八儿。”
进了东边院子,便见一座单独的小院,院门上挂着一块小匾,上书“听雨院”。院子有正房三间,东西又有厢房,东边有杂房和小厨房,西边又设有两间厢房,这样一处单独的院子,足够马庆与小厮住了。
陈湘如微微凝眉。
马?人的目光落在陈湘如身上,虽是十三岁的少女,尚未长开,但那一身的素白越将她映衬得娇俏动人。柔声道:“陈大姐儿,还得节哀。”
马?人的身侧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高挑、瘦弱,长着一张瓜子脸,眉眼清秀,也直直地看着跪在一侧的陈湘如姐妹。
“快请!”
陈湘如撑着病体坐好,赵婆子笑容可掬地进来,请了安,直看着两ä名服侍的婢女,欲言又止,陈湘如瞧着她的心思,道:“你们都退下。”
陈湘如是家里的嫡长女,同母所出的二妹妹陈湘娟方十一岁,母亲赵氏连生了两个女儿,觉得对不住陈家,便做主替丈?陈将达纳了大姨娘。
而今,这对孪生兄弟亦有七岁,生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正与大爷一道在府中ณ私塾里读书。
“祖母可想过,他这次计划得逞,我们陈家大院就会面对一个ฐ大危机,被骗客商的钱财、还有那ว批丝绸、更有退货的银钱……绸缎庄和织布房的名声,都会毁于一殆。”
陈湘如已经拿定主意,她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决不能容息养奸,这一次也不能再纵容陈将生。
老?人悠悠叹道:“到底是近来陈家的风头aທ盛,江宁府的织布房也不少,除了江宁织造府的织布机还在动,就是我们陈家和杜家的织布机,而所有人都知道杜记织布机在动,是因为ฦ我陈家转卖了一批生丝给他们……”
这么盛的风头,难免被人盯上。
便是同行,有许多家都是嫉妒的。
今年的生丝价格炒得高,就是绸缎也的价也直往上窜。
陈湘如道:“有件事,我正要与祖母商议呢。近来苏州、临天府、扬州等地的绸缎商都云集在江宁,就是想从我们手里买布,其他各大织布房没布买,想做这生意却不能。祖母,我想把我们库里那批用药水泡制过的生丝转卖给其他织布房。”
有生意大家一起做,而且还卖了各织布房一个面子。
早前陈将达在世,身后还有一个江宁织造府,但现在虽有马庆还在任上,早已不复最初,陈湘如想着在自己手里平平安安地走过几年,好歹要拖到陈相富兄弟长大又能独挡一面。
“你的想法甚好,明儿你与织布房、大管家等人再商议一下,若是他们不反对,你就转卖一批生丝给各大织布房。”老?人顿ู了一下,“大管家令他次子赵武去了广州ะ、福州一带,希望这次能ม再买些生丝回来。”
陈湘如面容一凝,这么大的ี20258
《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