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虫人”上半身直立,下半身如同蛇一样扭动着奔行,数对虫足踩在地上“沙沙”作响,度极快,所过之处树木顺着倒了一地。不过片刻,就望见了那条废弃官道的入口处,突然听得一声巨响,那“虫人”似乎撞到了什么,倒飞出去,高庸涵也被抛了出去。
一连窜令人眼花缭乱的法诀,伴随着一声怒吼向前击出,虽然周遭的草木纹丝不动,可是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流涌出,彷佛空间都被扭曲。高庸涵至此才明白,自己所遇到的几个修真者,即便是凤匀闲、尸头蝠王等,修为比起这个ฐ“虫人”也是相去甚远,更别说水愚期、公羊获等人了。
“急公好义,果然了不起!”魁豹一挑大拇指,赞道,“我虽然不是十二叠鼓楼的对手,但自保的能力总是有的。高帅,前路尚有埋伏,还是回头走路比较安全,我便护着你出吧,只要能逃脱十二叠鼓楼的追杀,到时设法和虎风宗主取得联系,便不惧了。”
“尸螟蝠,快走!”魁豹一把?起高庸涵,就准备离开此地。
果然,行不多远,一阵风声袭来,不知多少只飞鸟扑了过来,高庸涵把敛眉剑舞的风雨不透,连续斩杀了数十只。但是却没有防备脚下,只觉得左腿一痛,一个ฐ东西竟似要钻进自己้体内。这一下,当真是吃惊不小,伸手掐住左ุ腿,不让那东西继续往里钻,右手仍不停挥舞敛眉剑。
这还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腿上那ว个东西,彻底钻进了体内。高庸涵当机立断,举剑就把左腿砍下,但是那东西行动十分迅捷,已经钻到เ胸口,对着心脏一口咬下。一阵剧痛,高庸涵昏死过去。
阵中的权变真人盘膝坐在中央,四名弟子坐在两旁,口中念念有词,四杆令旗上的符咒泛出金光,金光中隐隐有金龙盘旋。历山看到此时,登时收起了对天机门的轻视,刚才收了那个机关傀儡,还以为天机门的机关之学不过如此,现在见识了铁旗阵,才晓得自己a过小看天机门了。
宛如晴空霹雳,一声炸雷过后,整个大殿四分五裂,轰然倒塌。四杆令旗有三杆已๐经被震碎,只余一杆斜斜ฒ插在地上,那四名天机门弟子均被活活震死,权变真人七窍流血,显然是不行了。
“什么先生不先生的,听着别扭!”
高庸涵也是性情洒脱之人,当下脱口而出:“五哥!”
“这就对了嘛ใ!”凤五拍了拍高庸涵的肩膀,显得十分高兴,“老弟,昨天打了一夜,想来也饿了吧?我给你找几样好东西尝尝。”说完,不等高庸涵答话,凤五直接奔到山崖边,高高跃起,一头冲向地面。
高庸涵一惊,几步冲到崖边向下张望,只见一条尾巴๒在地面上一闪而过,凤五竟是钻入地底了,心中不禁感到เ一丝温暖。
自从紫壶关遭到蕴水族攻击以来,连番在生死边缘徘徊,而内心深处的痛楚更是时时煎æ熬着自己。先是侄儿战死沙场,接着是引为至交的历山,居然背叛东陵府;继而是相交二十余年,引为ฦ知己的叶帆惨死;再后来遭到十二叠鼓楼ä的追杀,导致性情豪爽的魁豹送命,而这一切,都不过生在短短的一个月。幸亏高庸涵生来胸襟宽阔,是提的起、放的下的大丈?,才没有被击垮,不但没有就此沉沦颓废,反而愈挫愈坚,心志坚韧无比。眼前的这个凤五,以高庸涵的经验判断,显见也是一个率直的汉子,而且两ä人又有生死与共的经历,心中已๐经把此人当作了朋友。
在高庸涵的心里,把朋友分成了好几类。一种是泛泛之ใ交,在关键时刻๑不见得靠得住;再一种是志趣相投,很多时候都会带给你快乐่;还有一种是生死与共,非到生死关头不能显现出来;最后便是知己了,是真正能ม达到เ心灵默契的那种。无疑,叶帆是高庸涵的知己,所以得知叶帆死讯时,高庸涵心中ณ的悲痛甚至过了侄儿丧命之痛。这并非说高庸涵对亲情十分淡漠,亲情和友情对于一个人而言,同样重要,只是之间的那种感受截然不同而已。
高庸涵把凤五归为好朋友,不单单是因为昨夜的生死与共,其实最主要的是,凤五刚才听到那ว声“五哥”时,所流露出的那种自内心的欢喜。这便已๐经足够了,朋友相交,可贵处就在于这种真性情。
等了一会,只见山崖下面迅隆起一个极大的土堆,凤五一冒头从里面钻了出来,数十对虫足交替前行,几下上了山崖,手里提着几株藤蔓,藤蔓通体幽蓝,色泽温润宛如翡翠,上面挂着几个火红的果子。高庸涵一眼就看出凤五的步履有些蹒跚,再仔细一看,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急道:“五哥,怎么เ了?”
“嘿嘿,我刚才去地底的一个ฐ洞穴内采果子,没想到七虫族的嗅觉当真灵敏,被他们现了,给我杀了几个才得以脱身。”
“啊?他们没有追来?”高庸涵警惕地朝山崖下望了望。
“有镇天罗的禁制,他们大白天不敢到地面上来。”凤五似乎ๆ对焚天坑的情形十分了解,满不在乎地说道:“先别管七虫族,来,尝尝这个果子。”说着递了一个给高庸涵。
这种果子通体火红,晶莹剔透,异香扑鼻,内里隐隐有红光流转,表面看来就像是跳动的火珠一样,可是入手却是一片冰凉。高庸涵十分惊奇,试着咬了一口,那ว果子入口就化作一股琼浆流入腹内,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游走全身,连带着灵胎都舒服了许多。高庸涵大喜,也不客气,直接从凤五手中抢过藤蔓,一口气吃了四五个ฐ,凤五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高庸涵正自十分享受,忽然感觉脸上似乎ๆ湿湿的,用手一摸,才觉不知何时已๐是泪流满面,登时嚷道:“咦?五哥,这是为ฦ何?”
“哈哈哈,这个果子就是楚兰红泪,你怎么能ม不流泪?”凤五大笑道:“不过你比起我来好多了,我这虫人的躯体,眼泪流出来粘乎乎的,而且一股子怪味。”
“你说什么เ?这就是传说的那ว个仙果?”高庸涵大为诧异,楚兰红泪的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但是从未有人见过,也就只当是传说而已,想不到今日不但见到了,而且还一气吃了好几个,当真是意想不到。
传说,远古时曾有一位仙女,因为爱慕一位凡人而私自下凡,后被天帝得知禁制ๆ在九天之?。之后,一场天劫降临ภ,九天十地全部被毁,只留แ下了如今的厚土?,天庭也未能幸免,彻底崩塌。那位仙女趁机脱困,却遍寻不着相思了千年的恋人,甚至不惜大闹地府,最终失意而归。伤心之极,哀恸而终,这楚兰红泪便是那仙女的相思泪所化。人们在同情、感慨的同时,也对楚兰红泪有了多种传说。
既然是来自仙?的异果,当然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可惜一直没人见过,反而更加印证了机缘难求的常理。多年以来的口口相传,已经将其形容为与丹鼎门的至宝神符金丹,具有同样神奇功效的两大奇珍。
所以高庸涵的诧异与惊喜,也就不足为怪了,继而有了一个想法,向凤五兴奋地说道:“五哥,刚ธ才我还想劝你,何苦冒此大险,我怎么说灵胎也结出本体了,就算几天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影响。现在看来,这个险倒是值得,不如等会我和你一道下去,再采些回来?”
凤五面色一沉:“这楚兰红泪的确是有些功效,但是并不如世人所说的那ว样神奇,此ī殊为难得,但也不宜多吃,否则ท过犹不及,与你修行不利。”
凤五这番话有劝诫在里面,却是金玉良言,高庸涵知道,这位刚ธ刚结交的五哥,是真心关切自己,当下肃容道:“五哥说的是,我记下了。”
凤五是直来直去的脾ຆ气,见高庸涵听劝,脸色一缓,颇感欣慰地说道:“你先运功化解药性,我去四处走走,今晚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否则再来那么เ一大堆虫人,我们就不可能再有机会吃楚兰红泪了。”
高庸涵闻言初时一惊,想不到虫人是夜间出动,昨天杀了那ว么多虫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只可惜凤五不能出焚天坑,只能到时随机应变了。当下不再多说,抬头看看天日,此刻不过刚刚ธ正午时分,时间还充裕的很,??头盘腿坐下,慢慢化解楚兰红泪的药性。
过了一会,凤五忧心忡忡地回来了,对高庸涵说出了一番令他颇有些感动的话:“老弟,镇天罗的禁制只对七虫族有用,咱们昨晚杀了他们一个修真者,今晚只怕很难过去了。”跟着又拿出几株楚兰红泪,塞到高庸涵手里,摆摆手示意高庸涵不要插嘴,继续说道:“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没必要陪着我一块死,你还是自己้先走吧,这些楚兰红泪你留着,每日最多服食五个,对你体内的隐患应该有些作用。”
“五哥,”高庸涵极恳切地说道:“这一个月来,我的亲人和挚友全部遭逢不幸,而我却独自苟活。自我踏进焚天坑之ใ时,我就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抛弃朋友,所以——”说到这里,高庸涵很坚决地摇头道:“你不走,我绝对不走。”
“我原以为你是个人ī,没想到这般迂腐!”凤五大怒,身子猛地立起来,居高临下指着高庸涵的鼻子,厉声骂道:“你既然遭逢大难,当有血深仇,岂可因为ฦ一时的意气用事,置身死地?你以为ฦ你这么走了,我便认为你是小人么?你以为你不走,便是成全了咱们二人的交情么เ?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我就算是高看你了,你以为ฦ凤五是那么轻易与人称兄道弟的么?”
这一连窜的讦责,在高庸涵听来,着实是责之ใ愈切,爱之愈深,所以不得不有所解释:“五哥,你错了,我不是你想的那ว种不知轻重的人。我现在的修为ฦ,在修真者眼里只怕不值一提,所以即便出去也报不了仇,而且,?面还有一大帮子人追杀我,被他们追上是迟早的事,不然我怎么เ会跑进焚天坑?”高庸涵神情渐渐激动起来,大声道:“既然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和五哥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一起,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就算是死了,也落得个ฐ痛快!”
《九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