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多说,起身离开桌边,来到书案前坐下,执起架上的毛笔,对她淡淡一笑:“闻弦歌而知雅意,在下不敢自拟先贤,倒也愿为姑娘达意。但不知,婉儿姑娘可愿闻否?”
“有劳。”我看她一眼,执笔在砚台蘸饱了墨。
倚在卧房的窗边,手中翻过齐尧送来簿记的最后一页,我不由嘴角微扬。这个齐尧,果然心思极细。这份资料,赶得上董事会的重大会议记录了,全是内幕消息。
伸手将簿记置于案头,端起茶盏,悠闲地啜着茶,我开始有点幸灾乐祸。吴堂主ว啊吴堂主,亏你总一副趾高气昂、得意非凡的样子,其实身边早就埋了颗定时炸弹,你还不觉点儿呢。
人群登时越混乱ກ,不幸落水的在下面扑扑腾腾、连喝带骂,有幸没落的在上面继续推搡、争闹喧哗。霎时间,围观竞渡眼看就要演变成围观群架。
眼瞧远处岸边那场令人反胃的闹剧愈演愈烈,四个堂主立刻上前进行镇压,烂糟糟乱ກ哄哄的局面才算渐渐平息。
我迎着习习晚风伸了伸懒โ腰,活动活动脖ๆ颈,回头瞥了一眼桌上那堆册子。匿居给的情报,果然够细致,足以让我有针对性地制定自己的计划了。
“不用,我这就下去。”我向门口应了一句,将那ว些册子理好收拾起来,推门下楼ä。
“小主人说得极是。”他点点头,依旧笑得敦厚,“乡间山明水秀,尽得天地之气,瓜果生在彼处,味道自然格外好些。”
他似乎愕了一下,立即站起来抱拳躬身:“小主人谬赞,属下惶恐。”
“嗯,冷小姐见教极是。”我略一点头,抬手拭了下泪,“记得那个姓刘的堂主,人虽然长得干瘦,说话声音却像敲锣一般响亮,样子最凶呢。”
“没错,就是他。”我点点头,“那刘堂主凶得很呢。”
这确实是个空房子,除了一张桌子,四只凳子,一件多余的摆设也没有,连茶壶茶杯都不见影儿,就更别说什么字画ฑ装饰了。我不禁黑线了一下,据说这匿居要价很高的,怎么吝啬到这个份儿上?简直和葛朗台有的一拼了。
房门出一声轻响,同时伴随着一个娇笑的声音:“哎呀呀,贵客登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一方的赌注这样大,另一方的赌注想必也是不小。”
“那这真是一场豪赌了。”
呃……我别过头,捡了张椅子,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好了,还是说正事吧。”
我一边听他在旁้讲述,一边翻阅手中簿记,大致一遍下来,心中ณ渐渐明了,看来这次要挑的担子,着实不能算轻啊。
而且,整件事情思前想后,其中ณ说不通的疑ທ惑甚多。如果那些黑衣人就是元凶,既然当初他们能灭赫连满门,为什么时隔十六年之久ื,却反要将我生擒活捉?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至于要怎么去做……
“云儿乖,别害怕。你看,哭得眼睛都肿了,再这样哭下去,我真要心疼死了。”
嗯?!我皱了皱眉毛,暗中屈起中ณ指往里一掐。没想他躲得倒快,我这一掐掐了个空。愤愤地抬眼,见那妖孽一脸无辜地瞧着我,眼底却是满满的促狭。
“哈哈哈……”他一愣之后仰天大笑,接着阴恻恻地说道,“果然是件愚不可及的蠢事,赫连丫头,你认为你现在有资格和老夫谈条件吗?”
他看着我,没有出声,眼睛却微微眯了一下。
“多谢。”我略๓一抱拳,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那只爪子,感觉黑线无比。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随他来到เ窗边一副座椅前坐下,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面对妖孽,一定要淡定、淡定、再淡定。
我没辙了,转眼又瞧二哥。那朵桃花一脸促狭地冲我眨眨眼,笑得胸有成竹。嘿嘿,笑容这么奸,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เ招儿。
“呵……呵呵……好说好说,兄台过誉了,过誉了,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朱八爷吃了这句奉承,顿ู时像喝下十斤ภ大补汤,一张猪脸红光满面,笑得连眼都不见影儿了。两只肥掌摆在胸前舞来舞去,简直不晓得挠哪里痒痒。
之前的种种在脑แ海里飞旋,我一点一滴试图拼出些个朦胧的轮廓。可是拼来拼去,疑惑越拼越多,仿佛一团乱麻,无从理出头绪。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布帘,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切,这小子还真会想,他以为这里是布拉格吗?在大街上随便扔块板砖,都能砸中两个ฐ半间谍,两ä个是外国间谍,半个是情报贩子?
汗,也就是所谓的形象宣传大使吗?我黑线了一把,狐疑ທ地瞧着身边得意洋洋的小家伙,感觉越来越奇怪。这个ฐ小子实在太不正常了,没有一处和我这些年来接触过的小孩子们相同,我甚至忽然产生一种设想,或许这个十岁的古代问题儿童也和我一样,其实是个ฐ穿过来的?
唉,无奈地摇摇头,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下巴上来回蹭着,以极其轻微的声音说出一句话来:“Ase9。”
无比挫败地感叹了一回,开始着手整理包裹。其实,收拾行李对我来说,简单到极点,因为一直都是男孩打扮,只带几件换洗衣服就行,其他的也就没有什么可带了。我站在床前,瞧着床上那个ฐ四四方แ方的小包裹,忽然有点怀念过去常用的那只旅行拉箱。
“莫莫,你是不是不舒服啊?第一次出门去镇上,怎么百无聊赖的样子?”他收回手,摸着下巴分析情况。
嘿嘿,果然还是大哥厉害啊,总是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就像打蛇七寸,又快又准。我瞧他一眼,做了个鬼脸。
郑松涛听了我前半段话,本已神色放松下来,待到เ听完后半句,脸色顿时大变。
“不不不,万万不敢劳烦小主ว人,若还送药去属下家中,更是决计不可的。”他抬眼望着我,满脸恳请,原本白净的面皮急得也有些涨红了。
我瞧着他,强压满肚子的好笑,微微皱起眉,语气中ณ带了些嗔怪的意思,“少堂主这般说法当真让人为难,我若不知倒也罢了,可现下知道却要当做不知,岂非大为不识礼数?不便前去探望也就罢了,可是连药也送不得,却是为何?”
“这个……”他抓着药包,眼神游移不定,一脸踌躇不决。似乎ๆ正在衡量,是让我去看风林婉的影响大些,还是让我把这事儿捅到他家里去的影响大些。
衡量了半天,他终于同意带我去看那位朋友。于是,我带了落雁,随他转过街角,进了一条巷子,七拐八绕来在一个小院门前。
“此处简陋,委屈小主人了。”郑松涛๙对我抱歉地一躬身,推开院门。
院子里一口井,几个石凳,两间小屋有些破旧,屋后大树下,杂草都长得老高了。
咿呀——
一间屋子的房门推开,里头走出个老妇人,瞧见我们立即迎上来:“郑公子来了。”
郑松涛朝屋子那ว边瞥了一眼,轻声道:“张妈,姑娘今日可好些么เ?”
那老妇人点点头:“姑娘现今较之刚ธ来时候,虽不见大好,但也不曾转坏。想来再过些许时日,慢慢调养便会全好了。”
我在一旁边听着,抬眼向房内望了望。如今她离开喜乐坊,不再去闻那个下了药的檀香,自然不会加重转坏。但要想全好,还需我的解药才行。
进去屋内,一股药味浓重扑鼻。郑松涛๙歉意地对我笑笑,来到床边,俯身轻轻唤道:“小风,小风,我家小主人,赫连小姐前来看你了。”
我慢慢靠近床前,当视线接触到帐幔中的人,心里顿时一紧,内疚感滚滚涌ไ了上来。
风林婉双目微合躺在床上,本来小巧ู的脸更加苍白消เ瘦,单薄的衣裙ำ衬在身上,仿佛沉重的负荷,满头长披拂下来,整个人愈显孱弱,好似一阵风就能卷走的模样。
郑松涛坐在床畔,将她散乱ກ的长缓缓理好,动作轻柔得就像不敢碰触一般。随着一声声低唤,他的眼眶慢慢泛红,目光中晶莹点点,犹如暗夜里摇摇欲坠的星辰。
唉,我心中暗自叹气,有道是患难见真情,委屈他们了。
“少堂主,还是不要打扰小风姑娘休息了。”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是,属下失态,小主人见笑了。”他连忙起身,退开几步,尴尬地背过身去,低头擦着眼睛。
我趁此机会微微倾身,伸手探至风林婉的鼻端,指尖轻弹了两ä下。
出了屋子,来到院里,我看着郑松涛正色道:“少堂主ว的朋友似乎病得不轻,可请大夫诊治了么เ?”
“请是请过的,但却丝毫不见好转。”他微微垂目,神色悲戚黯然。
“那ว定是大夫医术不济,外面那ว些郎中,个个自诩华佗再世,其实都是骗人的。”我摸着下巴,沉吟片刻๑,“容园里有位老先生,精通医术,待我明日将他请来为小风姑娘瞧瞧如何?”
“这……”他猛地抬眼看着我,一脸惊喜,“属下如何敢去劳烦有琴家的大夫?”
“哪有什么เ劳烦?”我摆摆手,不以为ฦ然,“我叫他来,他自然要来,少堂主不必顾虑。”
郑松涛闻言举袖擦了擦眼,忽然一撩衣摆,对我单膝跪倒:“小主人厚德,属下永世不忘。”
“哎唷,少堂主快请起。”我连忙朝他伸手示ิ意,笑微微道,“我是赫连家的小姐,你是赫连家的下属,小风姑娘是你朋友,唔……好像还是个不一般的朋友。都是自家人,何须言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少堂主ว太客气了。”
他的脸微微一红,讪讪地笑笑,站起身来。
“既如此,我先告辞了。明日此时,便请那位老先生过来。”
“属下恭送小主人。”
“不必了,少堂主快去照顾你的朋友要紧ู。”我对他一笑,带着落雁折返大街。
回去一路坐在轿里晃着,我闲闲摆弄着梢,感觉心事又放下一桩。这边的状况也已๐差不多了,风林婉所中的毒,我已解了,只要再开个方子,调理一月,将她体内积存的残毒清尽,便可痊愈。
至于跑这个ฐ龙套的托儿,容园里那个ฐ老头子完全可以胜任。而我,还需寻个适当时机,再去提点一下那位少堂主ว,让他明白自己应该努力的方แ向。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快乐!!!~on_no~hellodba!!!!ำ
《悲催穿越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