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喜伸手一指他：“告诉你啊，敢给我戴绿帽子，我活撕了你！”
顾承喜闲来无事，一边踱步一边大讲歪理，气得小林直咬牙。如此过了一夜，小林虽然爱他，但是在他出门之ใ时，还是恨不得冲着他的屁股狠踢一脚。
小林当即撤退：“妈的，就让你踢了。”
他喜欢顾承喜，顾承喜常年的缺德带冒烟，他心里明镜似的，可还是喜欢。他知道自己管不住顾ุ承喜，但是管不住归管不住，他是苦出身，他会讨生活。顾承喜不给他，他就主动去讨。讨多了，算他占便宜；讨少了，也比没有强。跟着顾承喜，他总得自己宽慰自己，自己鼓励自己，要不然早把心伤透一百次了。
白摩尼本来只是懒，如今听了这话，却像受了启似的，当真有了造反的意思。懒โ洋洋的坐起了身，他向下挪到床尾，张开双臂搂住了霍相贞的脖子：“大哥……”
白摩尼和他贴了贴脸，同时试试探探的问道：“我好不好？”
督理是众所周知的不管钱，所以省长有了具体问题，还得和秘书长谈。秘书长的身份，已๐经和督理夫人差不许多，霍府上下的大小事情，全都由他一手掌握。将一张支票奉到秘书长面前，省长陪着笑，低声说道：“汇丰银行，一百万。”
等到省长走了，马从戎揣着支票去了书房：“大爷，今年还是一百万整。”
霍相贞一皱眉头。在他这一局对弈之中，顾承喜所充当的只是一只小卒子。之所以选择顾承喜，不过是因为他人机灵，胆也大，而且还算是个ฐ初ม来乍ๅ到的新人。连毅带了一辈子兵，关系网在军队之ใ中盘根错节，四处蔓延。派个灵活人物，灵活人物也许会和连毅串通一气；派个老实人物，比如赵副官长，那ว更糟糕。老实人物素า来不会是连毅的对手，也许根本连他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赤条条的出了水，霍相贞躺在了池子沿上，任凭马从戎把他搓得浑身通红。枕着小臂侧了脸，他看镜中自己的。看了片刻，他严肃的说道：“像虾！”
顾承喜抿着嘴笑，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睛也眯得弯了，对着小林继续点头。
顾承喜出息的度已๐经大大的过了小林的预期，小林本来认为他当个ฐ营长已经够可以了，没想到一天不见他又往上窜了个ฐ高。小林是有自知之ใ明的，顾承喜狗屁不是的时候已经难以驾驭，如今骤然成了团长，让他感觉自己的前途委实令人担忧。自家这座小四合院，恐怕他要霸占不住了。
霍相贞向外挥了挥手：“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霍相贞又给自己沏了一壶新茶。端着茶杯坐在窗前的太师椅上，他抬头审视了顾承喜：“听说你在和新า兵一起受训？”
炮弹还在空中ณ穿梭着，花园里东一簇西一簇的盛开着土石瓦砾的烟花。半块碎砖从天而降，贴着顾承喜的鼻尖砸了他的脚面。他疼得跳着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想要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可是在他转身之前，他看到เ白摩尼忽然虚弱的一扬手，仿佛是要抓住什么。
顾ุ承喜看到这里，忍无可忍的骂了街：“妈的，小兔崽子，死不利索活不利索的，平安看上你什么เ了？”
赵副官长摆了摆手：“不了，我也是顺路过来传话的。秘书长前几天不是去保定了吗——”
赵副官长向他一使眼色，笑眯眯的说道：“大帅一直没有要回来的意思，秘书长去看看他老人家嘛ใ！”
霍相贞单手握了折扇，接二连三的追着他打，打出满屋的噼里啪啦：“我让你讲，没让你练！王八蛋！为虎作伥！摩尼本来就爱胡闹，现在有了你这个帮手，更要无法无天了！以后不许你再听他的话！他要是再找你去充打手，你直接来告诉我！”
话音落下，他自作主张的先从帘子缝里钻出去了。霍相贞没想到เ他敢公然开溜，当即撞开帘子追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在院子里打起了持久战，赵副官长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当场跑去找马从戎了，
翌日清晨，霍府后头动了工ื。与此同时，在几百里外的天津安宅之中ณ，安如山把眼睛凑上了玻璃窗，正在往卧室里面窥视。昨晚他把元满留给了大帅，元满是个精神小伙子，相貌中有一点马从戎的意思。他身边不缺少副官，所以很愿意把元满贡献给大帅享用。如果元满得了脸，秘书长也可以少嚣张一点。然而此刻๑透过了玻璃窗，他现霍相贞正滚在床上大睡特睡，元满则是守着屋角的一桌一椅打盹儿。二人各睡各的，毫不相干。
霍相贞并不知晓安如山的心事。他在安家吃得饱，睡得香。起床之后，安如山的姨太太还把自己的浴缸让给他洗了个澡。等到เ霍相贞要走了，安如山忍不住，追着撵着问道：“大帅，大帅，您瞧元满怎么样？我看他挺投您的眼缘，要是用着顺手的话，您就把他带走吧！”
白摩尼怕挨骂，于是加快度，一鼓作气走了个无影无踪。霍相贞看他是烂泥扶不上墙，也就不再多说。前方的老树枝杈上绑了个铁圈，霍相贞将篮球拍了几拍，继续练习他的投篮。忽然向上纵身一跃，他伸手抓住了铁圈。抬起双脚蹬了树干，他运了力气，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话音未落，只听“喀吧”一声，拴着铁圈的两股树枝一起断裂ฐ。霍相贞当场摔了个ฐ四脚朝天，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撞上了青石板地。一条腿伸长了，一条腿蜷着窝在树根下，他先是直了眼睛望天。望了几秒钟后，他抬手抱了脑袋，侧身滚成了一条大虫子。马从戎停在他的身后低头一看，只见他神情痛苦的又闭眼又咬牙，真是摔狠了。
刚一坐下，连毅的手就搭上了他的大腿。来回摸了一遍，连毅喃喃骂道：“这腿，真他妈长！”
他看出来了，在霍相贞那ว里，自己้的赤胆忠心是一分钱都不值。自己想要和他平起平坐，除非一个上天，或者一个入地。
进入卧室之ใ后，马从戎照例停在床前放下小手巾卷，同时问道：“大爷，要不要关灯？”
看过之ใ后收了手，霍相贞往床里一翻身：“关吧。”
马从戎带着他往楼梯口走，声音始终是很低：“也对，有大帅提携着，从军比去盐务局更有前途。你等着，我必定给你掂量个好位置，你认字吗？”
马从戎一点头：“好，够了。本来也不用你做学问。”
擦完一条腿，再擦另一条。末了霍相贞把水淋淋的毛巾向他一扔：“自己洗洗屁股。”
下一秒，他被霍相贞一脚踹出了老远：“小不要脸的，还没长大吗？”
话音落下，他又把手里的厚呢子礼帽扣回了白摩尼的脑袋上。白摩尼穿了一身灰色的猎装，系着灰色的长披风，脸蛋也是惨白中透着苍灰；唯有一双眼睛清洌洌的黑白分明，是憔悴面孔中ณ一点水灵的光。
未等霍相贞回答，又一票人马闯入了小院。为一人的眉毛睫毛全上了霜，正是马从戎。马从戎和霍相贞对视了，口中ณ立时呼出了长长的一团白气：“大爷……”
顾承喜望着他微笑：“你别急，有我一口稀的，就有你一口干的。吃饱喝足了慢慢想，迟早能想起来。”
平安听闻此言，倒是垂下眼帘笑了，睫毛像锋芒似的扑撒开，显出了几分多情相。笑过之ใ后又是一叹，他收起了他的双眼皮和长睫毛，从手中挑了一张纸牌扔了出去。
霍相贞明显是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松开白摩尼一挺身，他盘着双腿坐起了身。抬手捂着脸搓了搓，他闷声闷气的问道：“胡说八道，什么เ上清丸！”
霍相贞摇着头笑，笑得不以为然而又无可奈何：“说吧，马从戎怎么了？”
自作主张的绕到了太师椅后，他弯腰搂住了霍相贞。恐惧消失了，原来他还是他的团长。不过话说回来，顾ุ承喜第一次现平安是真的有些呆。自己这么柔情万千的对他，结果却被他老气横秋的骂了一顿。
把下巴搭上了霍相贞的肩膀，他轻松的叹了一口气。霍相贞侧过了脸，直通通的问道：“又要干什么？”
顾承喜缠绵的和他贴了贴脸：“我想……我想干点儿下三滥的事儿。”
霍相贞当即歪了脑袋一躲：“滚蛋！”
顾承喜立刻换了题目：“要不然，我陪大帅玩木刀？让您瞧瞧我的本事，绝对不次于元满。”
霍相贞一晃肩膀，想把他甩开：“不。”
顾承喜恍然大悟：“哦……我听元满说，您上午骑炮筒子，把蛋硌了？”
他歪着脑袋对霍相贞笑：“我给您揉揉？”
霍相贞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双手扯住顾承喜的一条手臂，起身向前便是一个过肩摔。顾ุ承喜猝不及防的起了飞，结结实实的在硬地板上摔了个仰面朝天。屋中起了一阵刺耳声响，是霍相贞拖着太师椅走到เ了他的近前。一屁股向下坐稳当了，霍相贞一脚踏上他的胸ถ膛，同时居高临下的说道：“要么闭嘴，要么滚蛋。再敢聒噪，我踩死你！”
顾承喜当即举ะ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随即把双臂枕到了脑后，斜着眼睛开始去看霍相贞。霍相贞也低头看着他，心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白摩尼对自己้的评语——“大哥，你真烦人。”
俯身伸了手，他一拍顾承喜的脸：“顾团长，你真烦人。”
顾ุ承喜笑了：“唉，大帅，要是能ม总这么被您踩着，也挺好。就怕您有朝一日踩腻了，会把我当成绊脚๐石踢开。”
霍相贞感觉他这话说得很新鲜ຒ：“你又不是连毅，我何必要踢你？”
顾ุ承喜无可奈何的望着他微笑，心想这个大傻瓜，怎么拿我比起了连毅？我和连毅是一回事吗？
顾承喜不肯走，躺了一会儿之后感觉地板冷硬，并且硌得后背火疖子疼，于是大了胆子起了身。盘腿面向霍相贞坐了，他将对方的两条大腿分别扛上了自己的左右肩膀。霍相贞正在翻阅一份报纸，此刻便警告似的低头看了他：“别闹！”
顾承喜连连点头，果然没闹。稳稳当当的扛着霍相贞的腿，他不动声色的抬起双手，开始隔着军裤摸摸索索ิ。天气冷，裤子也厚，霍相贞并未被他摸出异样感觉，但是看他人贱手也贱，便忍不住起了玩心。双手一按椅子扶手，霍相贞借了力气向前一跃，不但再一次把顾承喜撞了个仰面朝天，而且结结实实的坐上了他的胸ถ膛。顾承喜没做提防，险些当场被他压断ษ了气。
霍相贞跟元满闹惯了，以为ฦ人人都像元满一样铜皮铁ກ骨。低头对着顾ุ承喜一笑，他挺得意的问道：“服不服？”
顾ุ承喜悠悠的喘了一口气，嗓子都细了：“大帅……您要……坐死我了……”
霍相贞连忙挪到了一旁，又把他扶了起来。顾承喜呼呼的喘了几口粗气，紧接着扭头面对了霍相贞，一边面红耳赤的笑，一边又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霍相贞拍了拍他的后背：“还有这个闲心，看来是死不了。”
顾ุ承喜自己摩挲了胸ถ膛，同时确定了肋骨没有折：“死也认了！”
霍相贞抬了手，顺势一打他的后脑勺：“顾承喜，你真是个ฐ怪物。”
顾ุ承喜不说话，心里告诉他：“傻平安，你懂个屁！”
霍相贞没有驱赶顾承喜回营，于是顾ุ承喜就嬉皮笑脸的赖着不走。他不走，元满倒是挺高兴，因为顾团长够年轻，够活泼，能够长篇大论的玩笑扯淡。元满摆出了副官长的架子，大包大揽的要请他的客。及至到了傍晚时分，宅子门房里当真是开了筵席。照ั理来讲，顾承喜不该和一帮副官们混，但是大帅身边的副官，和团长身边的副官自然不同。凭着元满现在的面子，混一混也未尝不可。门房里不是个开宴会的场所，但是大桌子架好了，不耽误人吃喝。菜肴全是从城中最大的馆子里叫来的，酒水则ท是来自天津的洋货。元满站在电灯下，拿着一瓶洋酒看了半天，末了抬头对着众人笑道：“今天还真让我挑了一瓶好的，三十年的白兰地，一会儿咱们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