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莉夫人放低了姿态，甚至带了那么一丝讨好的样子，顾婉音蓦然生出一丝感慨：就算是莉夫人这样的人，作为一个母亲，也是对孩子好的。天下慈母心，原来都是一样的。
她心中一软，可是随即想起罗氏年纪轻轻就去了，极有可能就是莉夫人一手导致的，大概下心中ณ便又生出怨恨来。所以当下也不婉转，直接道：“周家那头，只怕不会同意。”
顾婉音与她相视一笑，注意力也转移了不少：“是啊。谁会想到四皇子妃怀孕这样是时候。”
顾瑢音终于忍不住插嘴进来：“那四皇子妃也真是的，早不现晚不现，偏偏那时候才现——若是再晚些，等到太候定了人选将事情说死了才现，那该多好？”
转头看了一眼顾瑢音，看着顾瑢音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敬佩的看着顾婉音道：“你竟如此厉害，我倒是看走了眼。”
顾婉音有些不好意思的苦笑：“不过是嘴皮子功夫罢了，有什么好值得称赞的？这种情况，我若是还不反击，她只怕要当我好欺负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时候做人还是要强势一些才好。”
可是，她最后还是胜过了莉夫人。她至今记得老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钥匙和账本交给她的情形。莉夫人当时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和憎恨。
她不再是那个被人欺负的嫡女了。她现在，活得很好。但是，她会更好。她会得到她想要过的生活。
顾婉音感觉罗氏是真的想通了。至少在顾ุ昌霏殷勤过后仍旧去了莉夫人和齐氏屋里的情景，她看上去也似乎浑不在意了。不像是以前，还有些闷闷不乐่。反倒是专心养胎了。
罗氏能够想通了，顾婉音自然也是高兴万分。同样高兴的，还有顾琮瑞，整日过来好几趟，只要有空就过来，陪着顾婉音一起逗罗氏高兴。
顾婉音只得微微仰起头，却依旧不敢抬眼看太后一眼。
贵女贵妇们于是也纷纷赞叹。
顾婉音恨恨的瞪他一眼：“好好吃饭。”
顾ุ琮琦一缩脖子不敢造次，老夫人看着兄妹两人，眼睛笑得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隙。
吃罢饭，老夫人带着顾家一群人拜佛祈福。顾婉音摇了一只签，没想到竟真是上上签。拿去解签的师傅那解签，师傅也仍是只一句：“好事将近。”
老夫人听了，心情更是大好。分别又替顾昌霏，顾琮瑞都求了签。不过幸而都是好签，老夫人只乐得合不拢嘴。
临到最后走时，老夫人又替顾瑢音也求了一只签。只是这一次却是下下签。老夫人反复念叨了几次签文，最终叹了一口气。就连解签师父来解签，也是摇头谢绝了。
顾婉音心里清楚，老夫人这一次，对顾瑢音是真的失望了。顾瑢音的做做所为，不仅让老夫人面上无光，更是伤了老夫人的心。
齐氏也去求了一只签，竟然也是上上签。那解签师父都忍不住叹道：“想来府上最近祥云密布，好事多多。”
顾婉音也忙顺ิ着说了许多逗老夫人开心的话，好不容易才又将老夫人逗得开怀，不再去想那些伤心的事儿。
最后添过香油钱后，众人也就打道回府了。其实原本也不该这个时候就回去，只是因为遇到了周家人不说，昨天夜里还生了那样的事情。老夫人虽然面上不表现出来，可是想必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快。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困倦，回去的路上顾婉音就坐在马车上睡着了。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等醒来的时候，看着老夫人似笑非笑的样子，顾婉音又羞又窘，几乎不敢抬头。
然而老夫人却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一脸慈爱的替她将耳边散落的鬓拢了拢，叹道：“昨夜想必你也吓坏了。可怜见的，从小你也没受过这样的罪。”
被老夫人这么一说，顾婉音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也是又涩又涨，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只是最后仍是淡淡一笑，做出浑不在意的样子道：“孙女哪里就有那么胆小了？只是幸而没生什么事情。”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旋即又皱了眉头：“以后还是少出门罢。如今连佛门清静之地也是不清净了。竟然生出这样的事端，受了惊扰不说，万一生了什么เ事情，那就追悔莫及了。”
顾婉音点点头：“以后若非必要，我再不出门就是。”
说话间，早早候在门边的顾昌霏上前来撩开了车帘，准备扶老夫人下车。
老夫人一面将手递给顾ุ昌霏，一面回头对顾婉音道：“你直接回你院子吧。今儿就不用再过来了，好好歇一歇，回去让丫ฑ头给你煮一碗压惊的药喝了。”
“是，祖母。”顾婉音起身去扶着老夫人，与顾昌霏一起将老夫扶下了马车。
顾昌霏耳朵尖，将老夫人的话听了个实在，当下便皱起眉头来：“什么เ压惊？谁受惊了？”
老夫人瞪他一眼，埋怨他也没个长辈的样子，在晚辈跟前一惊一乍的没个正形：“好了，你一个大男人，问女人家的事情做什么。”
顾昌霏顿时讪讪一眼，只是看了一眼顾婉音，带了些探寻和关切。
顾婉音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顾ุ昌霏，索性只低头假装没看见。任由丹ล枝将她扶下车，然后便朝着老夫人和顾昌霏一福：“我先回屋去了。”
老夫人挥挥手。顾昌霏咳嗽一声，也干巴巴的说了句：“好好歇着。”
直到走出老远，眼瞅着四下没人，丹ล枝忽然说了一句：“二老爷也很关心小姐。”
顾婉音笑笑不言。顾昌霏或许心中也是有她这个女儿的，可是她更清楚的是，一旦面临利益的选择，她在顾昌霏心中就一文不值。她和顾昌霏的父女亲情，虽不至于单薄，可也不深。顾昌霏几个女儿中ณ，只怕最不疼爱的就是她了。
丹枝见她不搭腔，便识趣的转移了话题：“雾隐寺一向很灵，今日小姐求了一只上上签，想必果真是有好事要近了。兴许老夫人说的没错——”
顾婉音满面通红，狠狠瞪一眼丹枝：“胡说什么？还嫌不够疲惫？我可是一夜没睡好，要回去补觉。”
丹枝“吃吃”笑，好不容易正经了颜色又才又道：“那个小丫ฑ头，我回头就打了去。”
听她提起这个，顾婉音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些丫头，一个个年纪大了，心思也多了，你也好好留心，若是有别的想法的，趁早一并打了。”
一个青桂就让她跌了一个大跟头，虽然其他丫ฑ头不似青桂那样被她依仗，也不至于会出什么大事，可是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第九十五章平北王妃
今年的乞巧节似是格外的冷清。老夫人心情烦闷，谁也就没敢提出要大办——以往二房三个小姐，如今只剩了两个，老夫人看着，怎么能爽快？
不过再怎么冷清，总还要应节的。一大早起来丹枝就备下了槿树叶，及时顾婉音起床的时候，就磨碎了槿树叶给她洗头。
顾婉音笑着瞅了丹枝一眼：“就你事儿多。”
“小姐这就错了。”丹枝也不恼，笑如春风：“这可是历代传下来的，咱们好歹应个景不是？否则这日子年年日日都那么เ过着，岂不是没趣？”
丹枝一面说着，一面麻利的将顾婉音的髻散开，又用梳子仔细梳顺了，这才开始洗头。
顾婉音一面享受丹枝不轻不重的揉搓按摩，一面微眯了眼睛笑道：“说得好听，你倒是洗了没有？这树叶子一股味，还好不难闻，倒是比那些头油味道好些。”
“一会姑娘去老夫人那我再洗，叶子还多呢，若是姑娘喜欢这味，以后洗头都放几片就是了。咱们花园里就有槿树。也不费事。”丹枝手脚极为ฦ麻利ำ，甚至不用旁人搭手便将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帖ຆ帖的。
两人正洗头呢，忽然老夫人处的一个小丫头过来传话：“老夫人让二小姐好好装扮再过去。家里来了贵客。”
顾婉音顿觉稀奇——贵客？
正待问的时候，小丫头却已经匆匆忙忙的已๐经不见人了。倒是将她们看得目瞪口呆：“这丫头也太不像话了。”
丹ล枝笑起来：“可不是，咱们家的规矩太宽松了。这些个小丫头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过今日乞巧节，这些小丫头大约也要应景。不然就是去凑热闹了。好容易过一回节，小丫ฑ头们早就伸长了脖子望着呢。”
顾婉音也只得作罢了。
丹ล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飞快的将头洗净，沥水，因要出去待客，所以也等不及头自然干了，只得用好几条毛巾擦了半干。然后松松的挽上髻，带上簪子珠花，脸上扑了些粉，唇上点了胭脂，浅浅画了眉，这才算完事儿。
顾ุ婉音瞅着丹枝忙碌。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要去选美，这是做什么？”
丹枝却是不理，自顾自的替她换上一身新衣，随后才笑道：“这可是老夫人的意思。哪怕小姐您为ฦ了哄哄老夫人，也该好好打扮打扮才是。”
“好吧。你有理。”顾婉音面上笑着，心里却是不住的猜想——到底是什么贵客？还让她特特的出去见？
好不容易丹枝一通折腾后总管是弄完了，顾ุ婉音便忙带了荷露和素琴往老夫人院子里去了。既ຂ然是贵客。总不能让贵客等太久。
其实若没猜错的话，那ว贵客应当是和她有关。否则ท老夫人也不会特地让人过来吩咐一声。
一路思量，及至小花厅。果然除了老夫人之ใ外，另还有两个穿着打扮亦是不俗的妇人。其中一位顾婉音认得。竟然是上官夫人，也就是上官明珠的母亲。
娉娉婷婷走过去。唇角一直微翘，顾ุ婉音先拜过老夫人，这才转向上官夫人和另外一位：“婉音见过两位夫人。”
上官夫人因是旧识，所以不见外，一把拉过她去按在身边坐了，这才看着老夫人笑道：“几日不见，婉音又水灵了许多。再看看我们，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这话明显是有些奉承老夫人的意思，不过老夫人仍是乐得“哈哈”大笑：“可不是么，咱们一天天老了。她们正是年轻的时候呢。不过我统共也就这么一个孙女拿得出手罢了。”
“老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知道呢，您可是好几个孙女，一个已经如此。另外几个ฐ还能差得了哪里去？端看老夫人的气度，就知道您家孙女必定不凡。”另外一位夫人也笑起来。笑呵呵的说道。
顾婉音仔细的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继续低头做羞涩状。那位夫人身上穿戴皆是上乘，甚至比上官夫人还要来得贵气。方才说话的时候，那位夫人虽然在笑，可是面上却依旧让她觉得有些阴冷。尤其是眼睛，目光太过凌厉，一看就知道不是个ฐ好相与的。
老夫人被如此恭维，笑得几乎合不拢嘴，看上去就像是个和气的老太太。不过顾婉音心里清楚，老夫人也不过是应景罢了。
老夫人转头看向她，笑着介绍：“这是平北王妃。”
顾婉音当下便是吃了一惊——平北王妃？！平北王妃是什么人？四大异姓王，镇南王周家，平北王许家，定西王刘家，还有一个守东王齐家。这四大异姓王，祖上都是跟随先帝ຓ爷打下江山的有功之臣。封王拜侯不说，直到如今也是一直手握重兵，身居要职。
这四家，即便是她们顾ุ家拍马也追不上不说，平日里甚至连往来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此时平北王妃突然来了顾家，怎么เ能让她不惊诧？
心中虽然惊诧，可是她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忙站起来笑着盈盈一拜：“见过平北王妃，婉音失礼了。”
平北王妃拿目光打量了一番顾婉音，锐利ำ的目光看得她一阵阵的不自在。好在很快平北王妃就移开了目光，笑盈盈的伸手拉住她，另一只手顺ิ手一捋就将手腕上的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镯子是通身翠绿，又无杂质，水汪汪的透着润泽。一看便是好货色。顾婉音忙推辞：“多谢王妃厚爱，只是这镯子实在是太过贵重——”
老夫人眼睛微微一眯，也帮腔道：“可不是，她一个小孩子家家，如何禁得起这样的厚爱？”
平北王妃却是随意一笑：“不过是些小玩意罢了，哪里就贵重了？若是不肯收，那便是瞧不上我们这样的人家了。”
这番话，就有些以权势压人的味道了。
顾婉音看一眼老夫人，只得躬身道谢：“多谢王妃赏赐。”
平北王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然后看着老夫人笑道：“我和荣妃娘娘是极熟的，常听荣妃娘娘说起你们的事情。”
“是么？”老夫人笑着应和：“荣妃娘娘有心，常挂记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