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嘿嘿……剑道……”
阳春雪再次撇了撇嘴，她回头看着轩辕望：“阿望哥，你们大余国人，都是这样多的废话么？”
“真是好久不曾回来了。”
“古人说近乡情怯，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开定了，我的心还真是怦怦直跳啊！”
赵王还想再说，石铁山忽然双眉挑动，伸手示意停住：“有人！”
“不简单啊，这么远都能发觉。”
这时正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月已西垂，天地间空朦阴森，肃杀清冷的气息在街头弥漫。柳孤寒悄悄将剑拔出了鞘，在方玄断气之后，他将这剑收了回来。
“保重！”首领重重握了一下柳孤寒的手，向另两人招手，三人悄无声息地向前走去，柳孤寒则ท一个人留下。
他嘴中说求见，却只稍稍迟疑就踏上舷板，船身轻轻晃动了一下。
他又问了声，依然没有回答，他吸了口气，大步走向舱门，但猛然间眼前寒光一片，剑气触及他的毫毛，让他颈上的皮肤都了微小的疙瘩。
“最好的方法是让他无法发出杀气，只要我不攻过去，他杀意与精气神凝而不发必不然持久，当他心神无法再保持现在这样高度集中时，我再出剑。”
武哲光也坐了下来，只有那个枯瘦老僧垂眉合什，似乎一无所觉。崔远钟闭上眼，视觉有时会欺骗他，但与武哲光玉龙涧一战中发觉的那种神奇感觉却不会欺骗他。表面上看，轩辕望与吉星野都没有杀意，但闭上眼后却能感觉到เ二人剑上凝聚的精气神。那ว边强大的力量应是武哲光吧……可是，为何感觉不到这个无想隐剑斋法师的精气神呢？即使是普通人，自己也应感应到的啊……或者这个看起来枯槁的老僧，实际上是实力远超过自己还有阿望的高手？
“我们来扶英便是想学习扶英的，数千来年一向是扶英学我们，如今我们调过头来学扶英。可扶英这老师为何会打我们这学生的主意，为何会想吞并我余国？”
与他心灵暗通的绯雨体会到เ他内心中的沉重，却不知他为何如此，对于不知生在何时的她而言，家园故国早已๐成了一片黄土。但轩辕望心情不好，她便也高兴不起来。
“来挑战者会络绎不绝，我们在扶英永无宁日。”柳孤寒唇际掠起一丝冷笑，“来之前我在河门也与一个挑战者比过，扶英皇储好毒的计策。”
“你是说，这其实是扶英皇储安排的？”
轩辕望有些无聊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对于即将到来的一战，他心中并没有什么把握，连若斋的长枪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威力，他也无法预测。
“为什么要伤及无辜？”轩辕望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质问。
“认输吧！”武哲光的声音清楚地传来，崔远钟心中一颤，对方แ对自己的窘境如此明了，难道……难道他真的拉下了蒙眼丝巾？
“武哲光……武哲光……”一个念头猛然间浮在他脑中ณ，“那日老师说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剑道，阿望的、孤寒的剑道与我的剑道并不相同，其原因是因人而异，那么เ武哲光的剑也与其人相通，他的流派叫圆明心空流，这圆明心空原本是谒语，讲的是由静生慧参悟无我之ใ境，武哲光这名字，原本就有武者智慧之光的意思，难道说破解武哲光剑技的法门，竟然就在他的名字之上？
“那我就告辞啦！”少女点了点头，那年轻人果然有些失望，但他并没有象少女预ไ料中的那ว样出言询问或是相留，只是微微颔首。
海滩边的偶遇，对于崔远钟来说只不过是在扶英期间万千偶然中的一个，对于那ว少女而言更是转首即忘的琐事，但萍聚萍散，某种被称作缘份的东西将两个已经相互忘怀或准备忘怀的人，又推到了一起。
扶英权贵们的欢呼尚未出口，便已经变成了惊叫，人身体在空中，毕竟不如脚๐踏实地那样行动自如，而轩辕望的剑正迎着诸葛眠风下落的身躯撩上去。
诸葛眠风已๐经觉得力不从心了，他那ว式飞龙在天，原本就是极耗精力的剑式，但方才轩辕望面临生死关头，如今转成他处于生死一线，与轩辕望在那刹那间找到了飞龙在天的破绽一样，他也在刹那ว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来。
“殿下已经指定了出战序列，第一是宫贞时，第二是诸葛眠风，第三是武哲光，你们准备如何应战？”
二人异口同声，都是怔了怔，崔远钟看了轩辕望一眼，笑道：“还是我来吧，我早ຉ就听说他是京城名剑，一直想会会他。”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那少年不以为意，继续向绯雨走去，嘴里对轩辕望说，眼睛可没正眼瞧轩辕望一下，“我复姓诸葛，草字眠风。”
“阿望，你听到什么了么？”
“收留小雪吗，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华闲之ใ微微一笑，他对于聪明伶俐又有些淘气的阳春雪也颇有好感，而且，在两个ฐ少年老成的弟子崔远钟与轩辕望以及那个憨实的石铁山身上罕见的少年人的活泼，在阳春雪身上似乎ๆ多得过剩啊。
“这些天来，小雪一直在催着我教她剑技，教她杀人。”柳孤寒终于收回自己有些失礼的目光，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措辞，因此垂首低语：“我想……我想这样是不好的，她一定要学剑，我想您能教她真正的剑技。”
只有自己才明白，始终作着杀人准备者，同时也始终作着被杀的准备呵。自从自己第一次杀人以来，几乎就没有安睡过——直到颐苑湖畔ึ，在华闲之的身边自己才真正睡熟。每一个夜晚，当一丁点风声虫鸣将自己้惊醒，那重重笼罩在心头的恐惧之云，便会催动自己再去杀人，杀更多的人来为自己้壮胆，然后，就是更深的恐惧，如蛆附骨……
当然不要！春雪……春雪应当有一个如同正常人家女儿一般的平和的生活，慢慢长大，嫁人，生儿育女。无须有什么เ福缘奇遇，只求能让她平安，在平淡中ณ咀嚼幸福，而不是象自己这般。
轩辕望摸了摸怀里，赵王发给这些少年们的零用还在，他一笑道：“上次是没钱所以才吃白食，这一次不要啦。”
这水饺还未吃完，一群人慌慌张张地跑着，轩辕望与绯雨二人根本不曾注意别人，因此对这变化也没有发觉，过了会儿，有个人从他们身前奔过，见着轩辕望才“咦”了声，停下脚步。
柳孤寒只是哼了声，慢慢走向蜷在墙边的那ว个人，轩辕望的注意力也转到那人身上，那是个只有岁大的孩子。
那个ฐ孩子有些怯生生地抬起小脸，轩辕望嘟哝了句“我问他什么”，却不得不俯下身子向那个孩子伸出手：“小家伙，来。”
此刻已是船队出海的第七日，已经离开了大余国水师巡ำ视的海疆，大余国海ร禁之后，只留有距东都最近的唐城和南部的海卫港两座港口允许海船停靠，因此众人也算看了些船只，还没有哪一艘商船或渔船能ม与赵王的宝船相比的。故此，当轩辕望说有鱼可以一口吞下宝船时，石铁山第一个ฐ不相信。
“我可没吹牛，我是听人说的……看！”
“轩……轩辕望！”
轩辕望喘了几口气，忍住内腑刀绞一般的痛苦，将剑举ะ了起来：“助我，助我！”
柳孤寒挑衅地道，他当然知道华闲之并非害怕，他只是好奇，华闲之ใ为何会在此叹息。
对于华闲之ใ这怪异的想法，柳孤寒十分不解，在他看来，山是山水是水，山和水怎会象人一样？他哼了声：“那就多看看吧，或许过了今日便再无机会了。”
轩辕望原本随和，不太爱与人斗口，但他绝非口舌木讷，早年读的书倒还颇有些用处，训起这些粗胳膊细脑袋的家伙还是绰绰有余。因此他一反唇，那ว汉子便恼羞成怒：“小崽子，你说大爷什么？”
那ว汉子嘴中越说越脏，对于华闲之的污侮也越来越厉害，渐渐将轩辕望真怒也激了出来。轩辕望正视中年人，冷冷一笑道：“前辈，若这位无礼无德之人便是前辈教出的高足，我倒有心与他比试一番。”
“阿旺！”不管轩辕望同意不同意，翠儿还是叫他“阿旺”，这总让轩辕望想起在华州府城时赵冰翼说的她养的那条狗。
翠儿手松了些，却没有放开轩辕望的耳朵，那一日见到轩辕望与赵王府的人在一起，她心中便隐隐升起一个ฐ念头，这个念头，让她有些憧憬，也让她有些患得患失。因此，她捏着轩辕望耳朵时，眼睛却不曾离开轩辕望脸上，若是他有那么一丝一缕反感之色，她便立即会放手。
轩辕望霍然抬头，赵王之意，是将他介绍给华闲之，让他成为华闲之的弟子。他心中对华闲之剑技人品都极为钦佩，隐隐也有投师于其门下的念头，但又担忧自己曾师从暗杀过华闲之ใ的董千野，而且与华闲之并不熟悉，因此迟迟不敢提出。如今赵王将他这心意说了出来，如何不让他又惊又喜。
华闲之ใ看了轩辕望一眼，从轩辕望的眼中，他看出了渴望与不安。他微微笑了笑：“入我门中，便要放弃剑艺，踏上剑道之路，其中艰险困难，你可仔细想过？”
“绯雨，你明明来过了，为什么不让我见到你？”
“喏，这一家还开张呢！”轩辕望一个劲儿在拉车，没有注意路边，还是绯雨见着路边开着的门面。轩辕望将车在那面馆停了下来，绯雨轻捷地走进去，叫了声：“店家，店家！”
轩辕望怔了一下才想起是叫自己，忙不迭站了起来，应声道：“在呢，在呢！”
轩辕望拉着车来到她身前，她用一种职业性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轩辕望，媚笑道：“哟，还只是个小子嘛。”
“该死！”心中暗暗咒骂了一声，柳孤寒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眼角余光见着老人的同伴正快步从侧翼奔来，准备在身后截住他。虽然他开始出其不意一举杀死一人，但老人的这些同伴绝非庸手，如果给他们围上了，即便是老师也无法全身而退吧。
必须在自己体力完全枯竭前脱困……
目光与老人目光相对了一下，柳孤寒心中一动，老人此次来，恐怕不只是为他弟子报仇那ว么简单，他的弟子，还有此前追捕自己的高手，都是为ฦ了一件物品而来。这老人虽然眼中冒着怒火，但出剑时仍然极为沉稳老辣，证明他绝不是那种为ฦ仇恨冲晕头脑者，那么对于这老人而言，杀死自己复仇并不是第一目标。
“与人斗剑之ใ时，诱之以利害，惑之以声色，乱之以威势，这都是攻心之ใ术。”华闲之曾说的话在他脑中浮现出来，柳孤寒竭力后翻，又避开老人一剑。那老人换了口气，刚准备再一连串的攻击剑式挥出时，柳孤寒突然将剑交到左手，右手伸入怀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裹来。
“啊？”
看到柳孤寒手中的包裹，老人硬生生将替出去的剑收住，露出惊疑的神情：“那个？”
“对！”
柳孤寒冷冷一笑，他突然一扬右手，那个小包裹被掷了出去，迎面击向已经奔到他身后的一大汉。那大汉哈哈大笑，伸手便要接过小包裹，口中说道：“拿到了……啊！”
柳孤寒突然右手一招，那飞出的小包裹又被他拉了回来，原来那系着包裹的丝巾还在他右手之ใ中。不等敌人呼喝，柳孤寒又是一抛，将那小包裹再度掷出。
“哼，故伎重施，岂会有用！”
刚才被他的举ะ动惊住了的老人纵身便向那小包裹奔去，他手臂远较旁人长，这全力伸出，更是比普通人长出一半。因此，他虽然距柳孤寒较远，剑却抢先抵达，准备将柳孤寒手中的丝巾撩断ษ来。
柳孤寒一面回扯，一伸左手挺剑刺出。虽然他这一剑也使得中规中ณ矩，但以众人的眼光，却能感觉到这一剑远不如他此前出剑那般凌厉凶悍。
左手递剑！众人立刻๑意识到，柳孤寒是在反手运剑。
那ว白须老人心中ณ却是一凛，柳孤寒此前的表现证明他绝不是一个ฐ冒失的人，他突然用左手运剑，这太不合常理。
“小心！”
他的喝声才出，眼前突然一黑，象是一团迷雾罩着自己眼睛一样。他大叫着向后一退，但他几乎每退出一步，便听到เ有个同伴的惨嚎声。
一手捂住自己的左目，白须老人独眼怒睁，盯在单膝跪伏在地上的柳孤寒身上。刚才一瞬间的变化，让他虽然积郁了满腔仇恨，却不敢扑上去。
柳孤寒轻轻咳了几声，随着他的咳嗽，血一点点从他嘴角渗了出来。方才他磬尽全力，连杀了四人，可惜那给他威胁最大的白须ี老人只是被他刺๐伤了一只眼睛。
“你……左手比右手还快？”
“哼！”柳孤寒用看白痴一般的眼光看了那白须老人一眼，这些顽固不化不知变通的家伙，明明亲眼见到了自己左手快剑的威力，却仍然要多此一问。他们这样的人，定然是变革的怀疑者与反对者吧。
那个方方的包裹落在柳孤寒脚前，刚地白须老人还是斩断了系着包裹的丝巾，也正是利用他得手后同伴心中大喜的机会，柳孤寒那原本中规中ณ矩的左ุ手剑变得如同迅雷一般猛烈，他近乎两败俱伤的攻击之ใ下，没有拼命之心的对手四死一伤，他自己也中了数剑，其中至少有两剑几乎要了他的性命。因此，虽然那个包裹就在眼前，柳孤寒却无力去将拾取回来。
包裹已经散开了，露出其中包着的一枚黄澄澄的金印，金印底朝天躺着，侧面“受命于天”四个古字正对着柳孤寒，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