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窦伏的目光游移不定，脸上那抹微笑却再也挤不出来了。
他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往后退一步尚可自保，往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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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了指地上躺着的王直，李素า道：“你们带上他，赶紧跑，找身胡人的衣裳๙给他穿上，嘴边沾点胡子，你们也要乔装ณ，然后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能ม躲多久算多久，记住千万别ี被人发现，发现就是一个ฐ死，还有，好好照顾ุ我兄弟，给他治伤，待风头过去后让他来找我。”
李素叹气：“快跑啊，还楞着做甚？你一个ฐ买卖人怎么傻头傻脑的？”
王直离开太平村进城好几天了，这家伙比他兄长多了几分机灵劲，在城里跟三教九流混应该吃不了亏，李素对他很有信心，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一脸痞相的王家老二自称长安两市扛把子，领着一帮子闲汉地痞横行霸道，人见人憎……
长安城的东西两ä市太大了，找王直并不容易。
旁边笑个不停的魏徵道：“辅机兄莫再逗小娃ใ子了，一大把年纪在小辈面前争个ฐ没完，羞不羞？”
香水这东西虽说奇妙，终究只是妇人用的新奇玩意，长孙无忌争抢此物，虽说有几分真想拿来经营的意思，可当着李素的面跟褚遂良争抢还是玩笑居多。
长孙无忌看出了李素的窘态，拍着他的肩笑道：“罢了，老夫只是随口一说。小娃子莫往心里去，你为陛下的大唐社ุ稷立过不少功劳，有些功劳可堪称开疆辟土之功。难得的是小小年纪不骄不妄，深藏功名，颇็识进退，如此人才，老夫不能不提点一二，你啊，少跟程知节那老货学这种歪本事，自以为ฦ得计，实则毫无用处。老夫观你本是心正之ใ人，而且要文才有文才。随手作诗便是千古佳作，又深得陛下恩宠。往后多跟我们文官亲近才是正理，整日跟那ว帮子老杀才厮混一处是何道理？”
原来长孙无忌是想把他拉进文官阵营啊。
许敬宗脚步匆忙，一副倒履相迎的姿态，跑到李素面前惊喜地握住他的手直摇晃。
李素笑吟吟地瞧着他，很完美的演技，看，眼角还挤出了真诚的泪水，一脸愧色站在面前，那ว种羞惭得直欲撞墙却又怕疼的纠结表情生动地在脸上表现出来，而且还很有层次……
按下李素刚端起的酒盏，程处默道：“不对，看你样子是受了欺负啊，酒莫急着喝，先跟兄弟说说，长安城里哪个瞎了狗眼的混帐敢欺负俺老程的兄弟！”
程处默呆住了，一脸不敢置信闻所未闻的模样：“有人敢欠我家钱？哈哈，贤弟真爱说笑，俺老爹自从瓦岗寨招兵反隋开始，这么多年没人敢欠俺家的钱，听都没听说过。”
于是李素早ຉ早派人清理出一块空地，置了一张躺椅，又叫厨房准备了凉水和零食，嗯，走火器局的帐，反正许敬宗管帐，管的也是朝廷的帐，吃多少都不心疼。
皱了皱眉，李素放轻脚步走近，赫然发现竟是中ณ年老帅哥许敬宗，坐在他的躺椅上抹眼泪，树荫缝隙里洒下的点点阳光将他的背影照得格外萧瑟孤单……
“啊！程伯伯府上真是令人流连忘返啊。说话就天色不早了……”李素一脸遗憾的告别表情，手下的动作却飞快。三张名帖ຆ眨眼间塞进怀里。
李素只好干笑着坐回去。
东阳吓得花容失色。情急之下终于想出了办法。
说完东阳转身便走。侍卫们也急忙将东阳团团围侍住，众人在惨白的月光下逃命般跑远。
二人同时开启小人模式。
拱拱手，许敬宗一副找到组织的欣喜之情：“原来英雄所见略同……”
两只手一左ุ一右拽住了陈堂。
“你不能去！”李素和杨砚竟然异口同声。
“李素作了甚诗，你一句一句吟来给朕听听。很久没见这娃子作诗了，他的诗必然都是佳句。”
孙伏伽亦道：“确是佳句，第一首不知名字。其诗云：‘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孙伏伽是大唐第一位状元公，文才和记性自是极佳的，听李素า念过一遍便完整记了下来。
李世民听得两ä眼放光，捋须ี叹道：“果然是佳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朱亥，侯嬴市井侠士之ใ风跃然诗中。当真是意气风发，妙极。此诗亦可传世。”
孙伏伽迟疑地道：“诗自是好诗，然则ท。少年不思报国，而慕艾侠客之流，目无国法，只求快意恩仇，立意未免……”
李世民笑着摇头：“孙卿迂腐了，历朝历代皆有侠客现世，一因国有危难，二因君主昏庸，三因人间不平，朕的大唐若吏治清明，民风纯朴，朝野欣荣，天下已๐无不平事，侠客自会敛锋藏芒，泯于世间，说到底，根子终在朝堂君臣身上，朕相信大唐长此以往，所谓侠士终究会慢慢消失，或者，为国所用。”
李世民一番话，圣君气度一览无遗，孙伏伽急忙称是。
“李素า第二首诗快快吟来。”李世民饶有兴致地笑道。
“第二首……不是诗。”
“不是诗？”
“陛下且听臣诵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李世民听完后，笑容渐渐敛起，露出沉思之色。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好一首长短句。”李世民喃喃念道，扭头看着孙伏伽：“孙卿如何看？”
孙伏伽想了想，沉声道：“这首长短句前半豪情万丈，后半意气消沉。”
李世民点点头，叹道：“第一首慕艾侠客，亦是自白，他在告诉朕，无悔东市揍人之举，第二首叹尽英雄，悲怜自己，他又在告诉朕，他已๐厌倦朝堂倾轧，有求去之心。”
孙伏伽迟疑ທ道：“陛下，臣觉得……李素似乎ๆ在装疯。”
“当然是装疯，牢里关几天就疯了，小娃ใ子哪有如此经不得事，孙卿，东市之案究竟如何，你与朕细说分明。”
事发之后，大理寺自然对此有过详细的追查，当下孙伏伽毫无保留แ地将当日事发的前后始末详细道来。
李世民听完后久久不语，眉头蹙得紧紧的，良久，幽然叹道：“这件事，李素า下手太狠，自是该罚，然而善不扬，恶不惩，终究还是受了委屈……”
孙伏伽凛然不语，他清楚所谓“善”与“恶”指的是什么。
沉默片刻๑，李世民叹道：“发疯是假，但意气消沉是真，诗是骗不了人的，好好一个少年郎，这辈子才开始，朕还要重用他，不能ม毁了他，孙卿，把他放了吧，让他回去好好养息，东市一案就此了结。”
孙伏伽走后，李世民仍怔怔站在殿内，不知想着什么，许久不曾动过。
随后，李世民转身走到เ书案前，将李素า的两ä首诗词亲笔抄下，看着自己满意的飞白体，李世民颔首一笑。
当日，太极宫传出旨ຈ意，大理寺少卿窦伏迁职外放，任昆州刺๐史司马。
昆州，位于剑南道，标准的蛮荒之地，刺๐史司马，从五品闲职，从光鲜显赫的长安大理寺正四品少卿，徒然外放为ฦ从五品司马，这道旨意基本等于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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