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没有绝对不行的事。“镇长”候塞这么想。他从自己的经历琢磨出来这个道理。看着刘ถ所这个样子,作为哥们,他有义แ不容辞的责任。于是,那天刘所喝醉了,候塞问叶儿娃ใ,你和局长走得近,不好意思去说,我去,我就不信你们局长铁了心,怎能不招呼自己人呢?
候塞毕竟是“江湖”出身。他舒舒坦坦地喝了一大杯茶水,说,我去。
这种况候塞还是第一次见,他印象中刘所一直比较平和,从来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表现,即使喝多了,只是东山上西山下乱开一顿玩笑便睡去了,今格儿的阵势,候塞觉得有些把握不住了。他小声劝说刘所:别找人了,我请你喝茶。
公安局长走过来,扳着铁ກ青的脸厉声呵斥道,干甚?看看,你还像个派出所所长的样子吗?
刘所割腕是十分认真的,也特别狠心,他是用一把锋利的尖刀横着拉下去的。听着都让人胆颤。这狗日的平日不不语,办案子交朋友都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做什么事都毫不含糊,可自己去死也是这样麻利ำ,即使要死,也得有原因,平白无故想死的人恐怕没有。他从参加工作一直为自己是一名警察而自豪,况且已๐熬到了平安镇的所长,在同僚人中算是出人头地的了。但是,这样自杀死去,让人一百个明白不过来。
小季还是来了,她一进门便问:“十三床,到底怎么เ回事?”
“你是批评我还是关心?”小季有些敏感了。
“有事吗?”我还是一头的雾水。
我有些尴尬,心突然加快,声音有些颤颤地说:“这样三更半夜的,我那老乡又该说闲话了。”
这一想,我有些后悔,检查什么?真是开国际玩笑,自己又不是怕吃苦的人,逃避训练那是一些没本事人干的事,自己军事上哪样不好?何必如此呢?
隔着口罩,我看不清小季的表,内心却急着翻腾着复杂的滋味。要是真病了,我多少有些想家,也害怕。
“你说,当兵有前途吗?”她停下来,“你受得了那苦?”
“你学得那么好,再考。”她觉得应该这样。
我把头低下来,顺手把她松垮的低领衫往上拉了拉。我说,“你呢?又换了。”
“你一直没当回事呀?”
“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她笑了,十分妩媚。
是的,有尊重才有爱。
几十年后,县城里来了一大帮人,他们一个个ฐ坐着汽车,从车上下来前拥后围着一个女人,这女人尽管上了年纪,但看得出有几分风姿。他们来到李顺跟前,已๐经是满脸皱纹说话有些短气的赵四介绍说,哥呀,认得不?东街兴隆号,高莲莲,马家掌柜,马县长的外孙女,尔格是咱北京的领导,看你来了。
许多人手里拿着什么玩意咔嚓咔嚓地照着闪着,一片的惊喜。
李顺争辩说,我是他近门子的人,我不给二叔下葬,是不孝不义呀。
李顺这才体验到什么เ叫心如刀割,平日看着面目慈善的马家财主,一定晓得了自己儿子的事了,可这么เ长的日子里,他竟不动声色,和往常没有两样。李顺忽然感到一阵无限的敬仰,就像眼前有一位神灵一样,让李顺开始膜拜。
这不是明里犯傻嘛!
谁派你来的?
赵四说,晓得。说完,他又说,天下为什么要有穷人富人之分呢?
李顺隔三岔五地去银州城兴隆号店铺。这天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兴隆号门前十分明显地贴了两条官府的封条,旁边还有马家掌柜的照片,识字的人悄悄地说,那白纸黑字写着,官府要悬赏捉拿马家掌柜人头,这个兴隆号店铺是河西河东的交通站。
事实上李顺心里明镜似的,他想起师母交给他的那本花名册,就在马家公子婚礼那天,他还偷偷地去老地方溜达了一圈,表面上他是看自己的窑,实际上只有他清楚,自己惦记着的是师母交给他的东西,这个特殊的东西,是师傅用性命换来的。现在,冯齐明一定是探问那要命的东西。他不是三先生,怎么会晓得这东西呢?
李顺ิ弄不明白冯齐明是干什么的?他说的师傅他们又是谁?很久,他才转过神来,说,我帮不了你的忙。
李顺点了点头,进去后四下里张望,这店铺不算大,各种货物挤得满满当当,穿过店铺朝后院走,来到穿廊挑檐的窑洞前,高莲莲便娇嗔地喊,外公,有人找。
马掌柜起来很早,他多少年养成习惯,站在房檐下独自打一套拳法,然后回窑洞里静坐到了一定时辰,他用凉水洗脸,一年四季如此。李顺进门见了觉得此人仪表堂堂,气度番茄,那银下脸堂红润,十分精神。马掌柜做了个ฐ让座的手势,叫高莲莲泡茶。
李顺摇了摇头,说,师傅没叫我进城。
你明白。
不明白。
局长苦笑了一下,长长叹了口气。说,这人呀,最怕认真了。
候塞见局长有些伤感。彼此相对,局长成了另外一个ฐ人。而他,开始虚了。
任何一个人的灵魂解脱都得靠自己。局长眼神暗了。接着说,天知道人与人间还会有什么?
候塞一头的雾水。
这样吧,让刘所儿子在公安局报到上班,至于手续,我会办理。这下,公平了吧?局长说。
候塞说:是因为你有愧疚?
不是。只是对刘所灵魂的安慰。
候塞站起来,他不再那么固执地追问下去了。因为ฦ,一个人的死用什么方法也是无法挽救和弥补的了。
走出公安局院子,一股扑面而来的冷风吹来。“镇长”候塞挺了挺胸,但眼噙泪花。他想:无论如何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刘所的灵魂该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