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对松晓冉说，关于他的请求，校方会认真听取，慎重考虑，休庭合议后再做决定，建议他先回原位。松晓冉点点头，捡起散落的钞票，一言不往下走，途经田韵夕身旁，狠瞪了一眼。田韵夕微微战栗，白皙的胳膊上凸出一层芝麻大的疙瘩。
何光绪反驳道：“什么叫应该？他既然提供不了那么多假饭票，就说明他的证词有假。既然他的证词有假，就不能证明我使用了假票。”
王三膘插口：“我是证人，证明你用了假饭票，你说你没用，谁给你证明？”
“为什么请假？”
胡达有些烦躁，讲台上，来回踱了几步，说：“下午开大会，我主ว持，谁都不能ม再请假。”，他刻๑意瞟了一眼何光绪，出去了。
田韵夕被松晓冉吼得怯，略๓微降低了声音，整个语气委屈得快要哭了出来：“真不管我事，下午给他补完课，借他一张饭票，吃晚饭时，伙房师傅说这是假票。”
“什么叫供？本来就是他给我的嘛！”
何光绪点点头。
“智障？告诉你，她可是年级第一名。”
松晓冉再也无法克制倍受压抑的情绪，面带愠色：“我问你，我们解手的地方叫什么？”
“睡觉的地方叫什么？”
“我叫松晓冉。”松晓冉恨不将松晓冉说成松乾隆。光绪再厉害，也得给乾隆叫爷。
“幸会了。”松晓冉将右手从桌面下伸过去。
老张镜片后面闪过两ä道慌乱之光，结巴道：“那ว、那就——那就找两个监票人吧——”心里恨不得何光绪立刻从地球上消失——“呃，谁志愿上来当一下监票人？”巡视会场，久久无人应声。老张下意识将目光游离到崔爽身上，崔爽假装不知，低头专注抠指甲里的污垢。老张眼睛并没拿开，故意咳嗽。崔爽无奈，只好上去。
另外一个ฐ监票人找谁当？老张暗自盘算。
松晓冉从人群中站起说：“我来。”众生精神为之一振，仿佛早ຉ已料定他会出来并侯待已久，此心情有诗为喻：千呼万唤始出来。
松晓冉迎着崔爽目光走上去，与他长时间敌视，众生见状，更忍不住沸腾。赵蕊蕊手足无措，忐忑不安，后悔不该耍小聪明：松晓冉刚看过《骚动之秋》，熟悉我的笔迹，万一事情败露，一切全完，这该如何是好？
松晓冉与崔爽一左一右，站在老张身旁้。老张命赵天方擦掉那个“正”字，同时将票打乱ກ，重新唱票。他展开第一张票，愣了愣，尴尬道：“留校。”
会场飘过一片声轻意深的笑。
老张快展开第二张票：“留校”。
第三张：“留校。”
“留校”——“留แ校”——
跟着唱票声，赵天方连续五笔，在“留แ校”下面耍出一个ฐ漂亮的“正”字。众生惊愕不已，唏嘘不断ษ。崔爽暗骂见鬼。胡达如坐针毡，屁股一点点离凳，摸下巴的右手也撤了下来，与左手握成一团。
老张西装内的衬衣早被汗水浸透，他用颤抖的手指展开第六张票，停顿了一秒钟็，突然长吐一口晦气，用高出“留校”两倍的音量呐喊：“开除！”
“开除”一不可收拾，连追四票，将票数扳成了正比正。接下来，“开除”和“留校”下面的“正”字咬得很死，你追我赶，交替领ๆ先。众生分成两派，内心紧随票数跌宕起伏。
将近一小时过去，老张声音变得沙哑。唱票进入了尾声，票数却依然没有拉开。众生都站了起来，并6续安静至一丝声音都没有，空气渐渐凝固。目光、呼吸、心跳……一切都定格在老张手中的最后一张票上。
老张瞟了一眼黑板。赵天方整齐的板书助他大脑在瞬间就计算出了结果：一百六十二比一百六十二平！他额头的汗珠刷็刷下流，手指突然变得异常僵硬，无法展开最后一张纸片。一股莫名的风悄然袭来，卷飞了纸片。纸片像纸鸢一样在会场上空盘旋，牵着众人的视线，忽上忽下，犹如何光绪的命运，在风中ณ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