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不是婴儿的样子了。
人……是这样子的。
飞觞笑了。
十六恨恨地看着他，挥手震碎了剑柄，剑刃也随即在飞觞身体里寸寸断ษ折，痛得他蜷起身子不停颤抖。十六把他踢到一边又狠狠踩上几脚๐，然后在麒麟身侧颓然跪下，满腔恨意终于化作哀戚，只能靠着冰冷的石头，狠狠掐自己的手心。
他的两条腿一曲一伸，样子优雅也随意，宽大的衣袍包裹在伶仃的骨架上面，被风吹起来，像一面鼓荡的旗。十六捉住他的袍角，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死死攥住，还算细腻的布料é上开出了梅花似的血迹。
他说：“十六，别哭。”
她只剩不到半年的寿命，拿了朱华临夜，要从此风风光光地重新活过。
这样大声重复着事实让十六觉得自己很残忍，他虽然不喜欢飞觞，但也绝不会冷血至此。可是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拦住试图上前施救的小麒麟。
“当然。”小桃开心地去捉麒麟的手，她毫不怀疑这个男孩子会为了见飞觞最后一面这般柔顺，在朱衣堂的日子里他一向都是柔顺ิ的，只要飞觞说他就听，简直乖๔得不像话。
十六一直定定地看着他，居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反而带着所有石像慢慢后退，小桃瞟了他们一眼，并没有阻拦，也许在她看来这些石头早ຉ晚跑不了。
身侧石像围成半圆，全都默默无语。
“别哭，”小麒麟看看变成废墟的家，扁扁嘴道，“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很多年前却月还在的时候，似乎是有过一场浩é劫的，或许来袭的是恶灵，又或许是妖魔，玄门就是在那个时候互有消เ长的对战中ณ成长起来，又迅速衰败下去的。却月便是极盛时期的代表，也是造成衰败的禁忌。
本该和众人共进退的玄门领ๆ袖死在乌衣山上，他用全部的力量布下了一个ฐ回魂的大阵，为了让自己心爱的人获得重生的机会。
他在玄门争斗最激烈的朱衣堂和紫麟城都待了不短的时间，对人世间的印象也多半来自于这两ä个地方，那些人都是这样的……而他已๐经不是那个当初ม听到喊打喊杀就厌恶恐惧的小麒麟了。
很多年后小麒麟才真正明白此时的心思，他放不下飞觞多半由此而来。飞觞把他天性中厌恶的陌生的东西带给他，却也给了他温暖，如同一张白纸染了色，怎么能说抹去就抹去。
时隔数年，已是他代替石人说这个字。并没有拿剑指着人脖子，他只不过摆弄着一张雷符，神态颇有些不耐烦。飞觞捡了那东西发现是门中ณ密传的手卷，一角已经被小树丛刮ุ破了。
小麒麟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他冲着飞觞的方向张了张嘴，半晌却只说出一个字：“你……”
翁楷听他犹豫，本来以为是害羞的，还想着逗逗就算了，被这一问，自己้倒先怔住说不出话来。十六忽然爬起来往小麒麟那边走，把人挖起来兴奋地说：“你再讲讲。”
“讲讲怎么เ做啊，”十六眨眨眼，“还有为什么是他的放进我这里，不是我放进他里面……”
“他们是冲朱衣堂来的，”小麒麟轻声道，“我听见了。他们说这山下总有朱衣堂的人守着，好像在守什么เ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阻止不了，他们不听我的。”
小麒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神色却有些不自然，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四周都没有声音，有点慌张，低下头轻声说：“是我自己้要跟来的。”
十六不知道该怎么เ接话，可他心里的确是很高兴的，身边的人又摸了摸他，也没再说话。
他想起了临走时十六问他和却月相比谁更好看，那时自己对十六说你没必要和他比，而现在……他发现记忆中却月的脸，已经的的确确有些模糊了。
却月教的也不管用嘛……十六想起自己匆匆看过几眼，凭借上面的图画瞎猜了一番๘的手札，微微一笑，却是干脆地倒了下去。
“别说话。”来人皱眉急道。
这个事实让他一阵迷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正愣神的时候，风把帛ຑ书翻起来，一个小角正好被掀起来叠在最上面，十六看见了什么เ熟悉的东西，立时趴了上去。
圆脑袋长尾巴，仿佛笑得何不拢的嘴，小小的一只正歪着头对着十六，虽然只是几笔勾勒，却好像活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