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往村里的破落户附近走。要是让他碰上了那家人，他还拽着人家讲红烧肉如何肉香十足，你说这人得多不厚道。长此以往，大家也都知道他是啥人，后来也不知咋地，村里就流行起来句口头禅：“谁家过年不吃顿ู红烧肉啊。”然后家家户户，凡是条件差不多的也都会在大年三十这天做这道菜。
夏天是和她爷爷奶奶大伯她爹和两个ฐ哥哥坐桌。你还别说这红烧肉是真香啊，就看她爷爷不动这菜，她奶奶给桌上每个ฐ人碗里都夹了块，自己却不舍得吃，就该知道这时候想吃肉有多难。
夏天鼻子有点酸，她把盘子里仅剩下的三块都夹到เ爷爷奶奶碗里。这就是老人，自己้不吃看着小辈儿吃，他们也幸福满足。
夏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三十下午这顿饭，大伯父作为老夏家公认的领头羊会讲话，而爷爷是在晚上吃饺子那顿饭时作总结发言。
夏大伯先咳嗽两ä声：“大伙放放筷儿，听我说两ä句。马上又是新的年了，我根据爹的要求，昨天查了下咱夏家人记公分的总和，又估算了村里其他村户家的情况。咱们老夏家排第六，爹对这个名次还算满意，是吧，爹？”说着看向夏老头。
夏老头点点头。
“我也不废话那ว么多了，就是明年争第五，保第六，行了，都在酒里头了。”说完端起酒杯仰头干了。
夏天啪叽啪地带头鼓掌。呃，很突兀，就她自己人拍巴๒掌。夏天纳闷：领ๆ导讲完话，大家不得鼓掌吗？爷爷看不得小孙女尴尬，说了句：“来，大家起停手给老大呱唧几声，鼓励鼓励。”稀里哗啦，掌声参差不齐。
那桌上的大堂嫂张巧，看到夏天莹白的小脸，很是羡慕。说实话她都爱瞅，就别说村里的半大小子们了。她倒没啥坏心眼，就是好奇夏天能嫁给个ฐ啥样的人，所以又犯病了，嘴欠的问苏美丽：“老婶，那江山给夏天写信，是不是要处对象啊？我可听说了，那ว江山打回城后现在当工人了，哎呀，他这条件可够好的了。”
苏美丽这个生气，你说大过年的吃这么好的饭菜，都堵不住你那ว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很容易给我闺女造成影响知道不？老头老太太听说了，这年夜饭再变成改造我闺女的批判大会可咋整啊？
果然，老太太问：“谁？谁给甜甜写信？”
苏美丽：“娘，咱村原来那个知青，前不久给甜甜写了封信。甜甜都没稀得看，冬子给撕了，这跟咱家甜甜可没关系。谁知道那ว人哪根筋搭错了想起给甜甜写信了呢？你说这让人知道了，好说不好听啊，这不败坏咱甜甜名声嘛。”
夏老头：“甜甜，你表个态。”
“哎呀妈呀！爷爷。你可不能ม怀疑我，我真没看那信，也没那ว个心思。就这么说吧，那人我以后就当他是驴粪蛋，虽然见不着，但凡是沾上他边的事，我都能ม有多远走多远。”
夏老头锤定音：“都听见了吧？以后不许再提这事，吃饭！”
大堂哥夏文：“张巧ู你吃饱了就回屋哄孩子睡觉。”
张巧心里委屈：我这又咋惹到你们了？我就是好心问问。
夏天这桌的人都频频喝酒，喝了不少后，每个ฐ人话也都多了起来，就连夏秋都不例外。
老太太也拉着夏天喝几杯果子酒，喝的夏天小脸绯红，晕乎乎ๆ地。就这，老太太还嫌弃果子酒没劲儿，抱怨夏天不能跟她喝小盅白酒而遗憾ย。
夏天眼神迷离状若桃花的小脸，满是严肃的表情向老太太保证：“奶奶，明年滴，你等你小孙女练练，甜甜踩白酒箱子跟你喝，咱俩到时比试比试。”
老太太听着夏天吹牛很是不屑的接话道：“就你这完蛋样儿，踩到房顶ะ上都白扯。”
哎呦，夏天无奈了。后世哪见过劝小辈儿喝酒的老人呀，尤其劝丫头当大酒包滴，这老太太真不是般人。
老太太下面的话给她解了惑：“现在的东北姑娘，都学过去大家小姐做派，点儿不爽利ำ。原来形容咱东北这嘎达的顺口溜，我看得改了其中句。”
夏天好奇了：“什么顺ิ口溜？哪句？”
老太太拍着她那满是皱纹的小手，用充满生活智慧的双眼看着夏天，就开始唱念：“窗户纸糊在外，大姑娘叼烟袋，大缸小缸渍酸菜，土坯房子篱笆寨，下晚睡觉头朝外。”
夏天拍着小巴掌给老太太打节拍。老太太唱完，夏天把搂过她奶奶的脖子，真心赞到เ：“奶奶，不是改句，你是应该加句，夏家奶奶真可爱。”说完借着酒劲，亲了她奶奶口，亲的老太太闪神，你说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耍洋贱。心里却真是高兴，老了老了还能品到เ被亲是啥滋味。
满屋子发出爆笑声。夏玲看看夏天，低头寻思：“难怪爷爷奶奶偏疼她，自己可不好意思这么เ表现，那死丫头可真讨厌。”夏玲忽然有了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晚上十点多时，夏天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的。她吃完饭就头栽倒到她大伯家的炕上了，这果子酒太有后劲儿！苏美丽进屋喊闺女吃饺子，看她闺女睁着两ä个水濛濛刚睡醒的大眼睛，盯着棚顶ะ正发愣了，赶紧给她拍起来。会还得吃饺子给老头老太太磕头呢，你瞅瞅她这完蛋样儿，连个六十多的老太太都喝不过：“赶紧起来吃饺子，人家冬子那么เ小，也喝了好几杯果子酒，都跟你哥屋里屋外的跑了好几圈了。你可倒好，打下桌再没爬起来！”
夏天吐槽：我就没出息了，你能把我咋滴呀！耍无赖状态中。
吃饺子是吃大元宝，放鞭炮象征辞旧ງ迎新。半夜这顿定还要有鱼有猪爪或鸡爪子。鱼是年年有余，猪爪或鸡爪子则是代表着明年有双搂钱耙子的双手，能赚钱的意思。猪肉酸菜馅的东北大水饺，那ว味道，用后世有部ຖ电视剧里彪哥的台词就是“那真是冈冈地。”
这次没安排夏天上主桌，呃，就是爷爷那ว桌。大伯母坐她原来那位置，有那么点当家主ว母要上座的意思。
爷爷提议大家共同举杯，夏天小脸皱的跟苦菜花似的。啊？还喝啊？再喝我真得瘪炮了。不过还是端起了果子酒。就像这个ฐ时代墙上刷的标语：抓纲治国，以粮为纲样，夏天心中也有个标语：抓奶奶治家，以爷爷为本深深地影响着她切理智的判ศ断。
夏木头夏老头发表演讲，大家学聪明了，争先呱唧呱唧鼓掌：“爱华和爱国，要记住，拧成股绳。人多力量大，女的好好过日子，男人们好好干活。”
夏天跟夏冬耳语几句，这次她又换了花样。
夏天：“爷爷讲的好不好？”
夏冬大声吼叫：“好！”
“爷爷再来个ฐ要不要？”
夏冬敲桌子：“要！”
老太太差点没笑差气儿喽。不是笑两个孩子，是笑自家老头子的脸色。此时的夏老头又激动又无助，他准备不充分啊，这词都是昨儿晚睡不着觉现想地，再来个ฐ说点啥啊？大家等了半天以为老爷子不会再说啥了呢，也就没起哄架秧子，结果呢？
夏老头憋半天：“孩子们健康成长！”
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夏老头和老太太分别坐在炕桌旁้边，等着大家磕头拜年。
先是大伯父大伯娘和自家爹娘跪下磕头，夏老头就说了几个字：“好好好！”连几个好字，道出了他心里对儿子儿媳妇们的满意。
老太太只说了句：“老大媳妇辛苦了。”
夏天看她大伯娘有点激动的样子，真心觉得老太太虽没文化，但有很多的生活智慧。大儿媳再不好，就算有很多不足，老人跟他们起过，或多或少地，定有让她操心的地方แ。所以这句话是在告诉大家，也是告诉大伯娘，你的辛苦，大家都看的到。
到了夏天这辈跪下拜年时，大堂哥夏文作为大孙子代表小辈对老头老太太说：“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夏天看见张巧ู把睡着的大侄子夏军都抱了过来起拜年。
老爷子看着跪了半屋地的孙男ç弟女，也不知是觉得夏家人口太单薄数量少还是咋地了，整了句：“都要早ຉ点成家，多生孩子！”
夏天这多亏她玲子姐性格泼辣爽朗，而她自己脸皮够厚，要不然非得被臊到了。你就看跪在她前面，她哥那脖子吧，通红通红地。
老太太：“都散了吧，初早上见！”
夏天觉得她奶的酒量，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好，因为她说完这句话就准备回屋睡觉了，可见是喝的有点上头了。
以后的几十年里，但凡是过年，所有夏家人都延续着给夏老头和老太太磕头的习惯。先是当着他们的面儿，后来是对着黑白大照片，当然，这里也包括夏天未来的丈夫——叶博煊！
第19章大年初
东北的大年初，家家户户都要敞开大门，欢迎村里各家各户的小孩来拜年。
夏大伯家就更是早早的打开了，因为来他家拜年的不止小孩，还有村里的大部分人。生产队书记，你不趁这时候打溜须，你啥时候打溜须啊？有东西就提点东西，互相走动走动，没东西也得去大队书记那ว混个ฐ脸熟啊。跟书记处好关系，有事也能有个ฐ通融。
跟夏爱国拜年的人里，般都是他年轻时处下的好哥们。也有会看眼色的，当着夏老头的面跟夏爱华和夏爱国都唠的热乎地，点看不出他在对夏爱华打溜须ี，还让夏木头同志觉得这人实在，不看人下菜碟。
夏天也去王小芳家拜年了，兜里揣了五块糖去的。正好王小芳家孩子多，人块。夏天的主ว动拜年，让王小芳很感动，原来每年都是她去夏家对苏美丽拜年的，而夏天是不会来她家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她觉得原来的夏天嫌弃她家的破落，不爱搭理她家人。可今年夏天不但来了，还给自己้的兄弟姐妹带糖块儿，可想而知她有多激动。
夏天寻思上别人家串ธ儿门，是不是得给人家家里的老人拜个年啊？这么想着就跟王小芳说了下，王小芳就领着夏天到她家老人住的屋子里了。
开门，夏天吓的妈呀声，就看个老太太抹着两ä个红脸蛋，头上还顶个ฐ通天辫儿，手里拿着个绿色的小手绢儿，转头对她裂开通红通红的大红嘴唇子笑着。你们说说看，这是不是好人也得吓尿了？王小芳没被她奶奶吓到，倒是被夏天这咋呼吓了跳。
那老太太拎着那小绿色手绢儿，异常热情的快步走了过来：“呦！这不是老夏家的夏天吗？你这来给奶奶拜年，还让奶奶吓了跳，你说奶奶我可真过意不去。”
“奶奶，没，就是有点呃意外。”
王小芳奶奶：“按理不能啊？咱村里会儿扭秧歌，你奶奶，你大伯母和你娘都得在啊，你没看见她们的打扮儿？”
夏天听完眼睛亮。咦？还这样呢？她大早ຉ上竟忙着跟夏冬屁股后面四处乱晃。其实她也没干啥，就是夏冬脖子跨了个像要饭兜子的小布袋儿，她手里拎了个大很多的布兜子。夏冬负责走街串ธ巷的到处拜年说吉祥话，然后每家都会准备大量的花生和瓜子打发这些倒霉孩子，夏冬布袋子太小，装不了太多，走了没几家就装满了。
而她的任务就是蹲在附近人家的大树根儿底下等待夏冬倒来倒去糖果瓜子。没办法啊，她爹不让夏冬背太大的兜子，说像活不起似的四处要饭，太丢磕碜，所以夏天临ภ时就得了差事。她这刚忙完任务来拜年啊。
夏天急了，跟王小芳家里人说了几句吉利ำ磕，然后就往家赶。她能不急吗？她还没见过土乡土色的扭秧歌呢，就看王小芳奶奶的扮相儿，这得是个ฐ多有意思的事儿啊。可比蹲大树根儿底下等夏冬那ว个倒霉孩子好玩儿多了。她得赶到大伯家看看她自家奶奶梳的是不是通天辫儿。
夏天阵小香风的刮到เ夏大伯家，进屋就找她奶奶。她爷爷叼着烟袋，用手指头指，夏天噌ຒ地就没影儿了。夏爱国皱眉，这孩子，越活越回旋๙儿，都十七了，还没原来稳当呢！
夏天推开她奶奶房门时，还做了下心理建设，结果开门看：“噗，哎呦喂！我的奶奶呀，你围着被单子这是要闹哪样啊？还有你这脑แ门点的大红点算怎么เ个扮相啊？”
老太太不乐意了：“你有没有眼力劲儿？我这是王母娘娘装ณ扮，满村里谁不说我扮儿的最像。”
夏天内心吐槽：王母娘娘就您这打扮？那天宫得是多寒酸啊！你瞅瞅，深蓝色的大被单当斗ç篷，脖子上围了个裁剪ຘ好的大红纸当领子，头上把编的辫子缠了圈儿又圈儿固定在脑袋后头。这发型，让夏天想起满清大辫子时，那ว些男ç的为了干活省事给头发盘在头顶ะ的那ว段儿。
奶奶耶，您说您没有凤钗簪子，啥也不戴也就算了，可你为啥头上插着几根儿筷子啊？不过夏天不敢再笑了，老太太都急了，她得多鼓励少建议：“奶奶，我可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明白问问。就您这造型亮相，闪瞎批人啊！我都看着着迷了，真的，唉？奶奶，您这眼神怎么像是不相信我呢？”
老太太确认了下夏天表情满意了，看来没糊弄她：“你不用笑我，你娘跟你大伯母也在玲子屋画眼皮红嘴唇儿呢，她们还有道具呢。不过，比我这个寒碜点！”
噗夏天又绷不住了，您这还不叫寒碜？那她娘得造成啥样啊？又差点给老太太笑急眼了，她娘及时出现解救她了。
哎呀我滴个神啊，滴个ฐ娘啊，滴个天啊！她娘这是扮演葫芦娃？她给剪的那么เ短的头发，她娘都能很有才的在头发两边儿各梳个小辫子。这俩小辫儿支愣着，还缠着红绳，配上她娘画ฑ的字眉，还有额头上跟她奶奶样的大红点儿大红唇，手里拎了个用红纸缠着的木头棍子，往那站，夏天笑的直不起腰来啦。老太太高兴了，终于来了个比她寒碜的。夏天笑过问她娘：“扮相葫芦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