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心里很忐忑。
要不要把剿匪的事情推掉?
自己常年在江南,和她们不熟,这般场合明霜本是不愿来的,但江城既说了,她也不想令他为ฦ难。
她这边坐的全是朝里大臣的家眷,从前有那么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看着还算眼熟。
“这个数?”
明霜讷讷地望着他眨眼睛:“什么职位?”
江城歉疚地看她:“……有些事,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安全的。你能理解我么?”
他道了声抱歉,伸手去搂她。
“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是不是?”
她有些心满意足,将下巴๒搁在他颈่窝上,顺ิ从的由á他予取予求。
“都好么?”
未晚也忙笑道:“小姐还没吃饭吧?我做了您爱吃的菜,您尝尝看。”
“怎么办?冷了诶……”
明霜听话点了点头,把汤放回锅里,蹲下身去打量灶膛,黑压压的碳灰让她顿然感到เ无所适从。讷讷地发了一会儿呆,转目瞧见旁้边摆得整整齐齐的干柴,尽管心头没底,她还是取出火折子来,挽起袖子抽柴禾。
“你别说话。”明霜咬着嘴唇,“我不怪你,什么事都不怪你,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他失血太多,再这么下去只怕不妙。明霜从窗边往外看,所经之ใ路荒凉无人,也不知要到什么เ地方去。
“累死了,尾巴没甩干净,估计一会儿得找到这附近来,咱们得动作快点。”萧问利利索索地把一身血衣换下,扔给赵良玉,随后又从江城手里接过明霜,放上马车。
“兄弟么,你我之间不用言谢。”萧问伸手往他肩上一拍,“接下来的路更凶险,你定要小心。”
“那也总比什么也没有要强啊。”
小姐这么เ好的人,老爷他怎么就给了这样一段坎坷的感情呢……
老大夫以为是手劲儿大了,偏头看了他一眼,宽慰道:“这伤口么,上药的时候总是会疼的,忍一忍就过去了。等往后结了痂,再脱掉,完完整整的就是一块新皮,这才叫脱胎换骨嘛ใ。”
*
明霜垂下眼睑抚弄茶盖子,台子上戏唱完了,陆陆续续翻上来几个ฐ杂剧艺人,闻歌而舞,锣鼓喧嚣,满场喝彩。
她慢悠悠地应了声好。
明家二小姐在家里的地位很不怎么样,现在江城又是她的软肋,改日还得想个法子再把他送回去才行。
严涛心中ณ另有别的算盘,要除掉明见书单靠江城是不行的,倘若再加上明霜这事就好办了。
“入了我严府的门,岂有那么容易就能ม说走的。”
“诶——不着急,江侍卫这是误入歧途。”严涛摆弄着手里的玉盏,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还有用处,现在就丢太浪费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派你去,你也打不过人家。”
一时家人将饭食端上来,满桌的酒肉菜肴,明见书难得像今日这样和自己几个孩子同桌吃饭,显得尤其高兴。
明英点头称是。
“你不愿见我,我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退亲的事并非我的主ว意,是我娘擅做主张。”见她眉头紧ู锁,连眼睛都没睁开,乔清池艰难地咬了咬牙,“事已๐至此,我知道我说什么เ你都不会信……”
“呸呸呸。”杏遥往地上啐了两口,“您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แ风呀。瞧瞧您这模样,皮肤好,肤色白,不上妆那ว也是白里透红的,身材又匀称。也就是您坐着,要是站起来,别说三小姐,镇国公主都比不上您。就算年纪大,也比这些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好看多了,江侍卫要真是因为这个不碰您,别说您了,我都看不起他!”
明霜愣了一下,讷讷地摇头:“我不知道啊。”
说完她自己先正视起这个问题来,面色一沉,咬着食指皱眉琢磨。
很快,她就迟疑着问:“你……你十六岁的时候,开没开……”话还没说完,便被他轻咳声打断。
她才出浴ภ,周身都是沐浴后的清香,气息悠长,略含湿意的发丝随着微风不时扫在他鼻尖,痒痒的,这种感觉陌生又很温暖。
他手脚一僵,浑身立时顿住,神色慌张又故作镇定地开口:“属下……听不懂小姐的意思。”
“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不忍她伤神,江城颇有些愧疚地施礼:“是属下多话了。”
随着这人在胡同里东拐西拐,最终从一边小门穿进去,举ะ目一看,竟是个酒楼的后门。柳树之下正有人负手而立,折扇在前,风流儒雅。
乔清池颔首看他,“怎样,话传到了么?”
明霜默了一阵,随后扯了扯他衣摆,笑吟吟道:“我饿了。”
半个时辰之后,火堆上多了个架子,串着一条已被剖了内脏ู的蛇,烤得滋滋作响,明霜托腮盯着蛇肉看,两眼闪闪发亮。
“小姐和乔๒公子关系这样好,今后嫁过去一定会夫妻和睦,夫唱妇随的。”杏遥由衷地松了口气,偷眼望了望江城,见他静静僻在一旁,冷冷淡淡的不说话。
“大好的日子,你不也笑一笑,存心触小姐霉头不是?”
刚走到门外,叶夫人就被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从屋里出来,余光瞥到他,微觉不妥地皱了一下眉。
屋里,明霜坐在轮椅上发呆,杏遥和嬷嬷都不在,她拿着那串镯子出神,冰凉的触感毫无温度。正要放下,妆奁旁躺着的那个小面人映入眼帘,五彩斑斓ã的颜色,像极了夜市里闪烁的花灯。
睡梦里,浑身都疼得厉害,像是有千万根银针刺在背脊上。这一觉睡得很长,不知睡了多久,江城睁开眼时,正对上高小婉一双关切的眸子。
他支起身子坐起来,摆了摆手,喑着嗓子问她:“怎么是你……二小姐呢?”
明霜听得一怔,当即知道不妙。因为出门走得急,亦不想让明家人知道,除了杏遥之ใ外并没另外带人。本以为离得近,很快就能返回,怎料到会出这般变故。
眼下没人驾车,若不勒马,万一又想当年娘亲那样,摔入悬崖……她不敢深想,直命杏遥快点。
*
江城抵达剑南时,已是三月初了,南方温暖,这会儿的气候热得人只能穿单衣。
蛮贼猖獗,又对地势熟ງ悉,虽几次被大军打得四散乱窜,然而不多久又死灰复燃。此处崇山峻岭,无法深入其地,将乌ไ蛮界四周的百姓安顿好后,他不得不命人安营扎寨,准备慢慢斩草除根。
这是个长期的任务,少说也要半年,但和此前预计的一年相比已๐经算是最快的了。
白日里他在各个村镇盘问,搜寻余下蛮人的下落,夜里便于帐中ณ布置计划ฐ。
江城原本不算是个ฐ恋家的人,但时过两个月,除了军函再无别的书信送来,心下不免奇怪。
以明霜的性子,不可能ม不给他写家书才是……
因此没事的时候又向参军问过好几回,然而对方แ说没有信函送到,他不好多言,也只得作罢。
大约她是不愿让他分心。
入夜巡ำ查完毕,江城坐在自己้帐内,铺开纸。她不想寄过来,那么自己้给她寄去应该是可以的吧?
如此一想,不由微笑,提笔书写。
这次要说的话有很多,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等他放下笔时,天边已然破晓。不必数字数了,想来早就过了五百的限制,江城松了口气,把信仔细装好,起身唤了参军来,郑重其事地交给他。
“这是家书,务必要交给夫人。”
底下人抱了抱拳,语气肯定地答复他:“是。”
三月底,放眼望去桃李花开,锦绣成堆。
明霜在书房外,又一次问道:“当真没有大少爷的信么?”
管事正在翻账本,闻言一如既往的摇脑袋:“少夫人,真的没有。”
她想了想,把手上的镯子褪下来,放到他手里去,唇边含笑:“您是不是记错了?说不定是放在何处给忘记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玉镯,看了她一眼,把镯子还了回去,“奴才真没骗您,您要是不信去问问常送信的那个春子,这几天没咱们家的书信。”
明霜与他对视,过了良久ื才讪讪一笑:“好,那若是有了,还请您通知我。”
“行,没问题。”
“麻烦您了。”
“嗯。”管事的心不在焉,很快便低下头忙自己的去了。
未晚推着明霜出来,犹自狐疑:“怎么เ会没有呢,我每次都是把小姐的信亲自交到信使手上的呀。难不成是他们把信给弄丢â了?”
她跺了跺脚๐:“我问他们去。”
“算了,别问了。”明霜叫住她,淡声道,“也许根本就没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