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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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月月:说不清楚,反正我印象很深,也许是因为独坐在阳光中的潘小伟,他那时的形象突然给我一种视觉上的特殊的感受,也可能是因为那天我们彼此谈到了自己้的许多往事和对未来生活的种种设计。那ว天我们的心情都很好,好像不约而同地愿意倾诉也๣愿意倾听。

吕月月:先是他问我的经历,老家在哪里,在哪里上学。我简单说了说我的母亲。对我父亲,我只是说他早ຉ几年病死了。我祖上占山为王种大烟这一段,也没说。因为ฦ我的祖辈无论是绿林好汉还是胡子土匪,在潘小伟这种刚刚从美国念完大学回来的纯都市青年的眼里,很难把我这样一个女孩子和这种啸聚山林的家族联想在一起,尽管他自己的身上也流淌着黑色的血液。

在这以前๩,我是很少有机会进这种豪华酒店的。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这样舒适华贵的地方陪一个年轻的男ç人喝咖啡,心理上多少有点不自然,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坐姿举止是否合乎所谓上流社会的规矩,也不敢肯定我往咖啡里加奶的动作有没有露怯。

我问:“怎么,觉得我面生吗?”

海岩:有一点不知你们后来有没有搞清楚,这把小提琴究竟是潘大伟在古董商那里买下来的,还是真的如罗依所说,是从冯世民手上巧取豪夺的?

海岩:那这两ä个人,潘小伟和罗依,你们怎么处置呢。

看传达室的是个老头儿,原先也是公安局的干部ຖ,退休以后来这里拿补差的。这种侦查机关往来访客的人不多,传达室比较清静。老头儿闲得无聊,就与我侃山,说到这个案子,竟也知晓一二。他劝我不要再等处长召见,“伍处长现在是正处长了,太忙,就算见你也顶多五分钟็的事儿。再说案子上的事,说多了就是泄密,他不会跟你说什么เ的。”

老头儿想了想,扭脸问一个进来取报纸的干部模样的老同志知道不知道吕月月现在去了什么地方。那老同志说好像到เ什么เ皇族๣夜总会去了,然后又反问老头儿你这个老不正经的找吕月月想干什么เ。老头儿说不是我找是有人想找,我给他介绍去。那个人瞥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老头儿告诉我那个叫吕月月的是个女的,原先也是这儿的警察,好像参加过那案子的工作。“你可以去问问她,反正她已经调出公安局了,说说这事也๣许没什么เ顾虑。”

潘小伟直言不讳:“他们说可以保护我,但是要你把那ว把小提琴拿出来,那ว琴有没有在你手里?”

潘大伟半天没吭声,一会儿他问:“你是怎样和他们讲的?”

潘小伟说:“我讲你会交的,我替你保证了,说你会交的。”

潘大伟又迟疑了一会儿,说:“小提琴没在我手里呀。”但潘小伟马上抬高了声音: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你要琴没用的!你不交,一九九七年后你在香港怎么เ做生意!你不交,大陆要扣我做人质的!”

潘大伟这下才说:“好啦好啦,我想一想啦,你莫急呀。”

最后他们约定晚上十点钟็再通话,潘大伟对弟弟说希๶望晚上能和大陆警方的负责人直接谈一下。潘小伟说没问题๤的。潘大伟又嘱咐弟弟保重,莫急,他说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电å话就打完了。

从交谈的口气上看,哥儿俩感情还行。

当天晚上,处长和伍队长一起到了亚洲大酒店,他们此时的脸色,至少开始阴转多云了。纪春雷的死使案情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突然进展,不但基本确定了小提琴的下落,而且竟然可以和潘氏家族๣的“大哥大”潘大伟直接通话,这对小提琴的追回,应当说有了一线曙光。

临去亚大的时候,伍队长叫上了我,他说月月你跟我们一起去,潘小伟如果情绪不好,你可以做做工作,他现在比较愿意听你的。于是我就跟上他们在晚上九点半钟到เ了亚大潘小伟的房间。约定是晚上十点钟由潘大伟把电å话打进来,但十点钟็过了没有电话来,我们怕总机出毛病,问了一下总机刚才有没有这房间的电话,总机说没有。我们就继续等。

等到大约十点半钟,电话来了,果然是潘大伟本人,我们这边由伍队长来谈,潘小伟在客房卫生间的串机电话上一起参加交谈,伍队长的北京话和潘大伟的半广东半国语发生沟通障碍时,就由潘小伟翻译一下。他们谈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谈的什么เ我听不大明白。挂断电话以后,处长队长就匆匆和潘小伟道晚安,我们三人就出来了。

晚上十一点半钟,我们敲开了万副局长的家门。

万副局长没有睡,正在家里等我们。局长的老伴已经穿了睡衣,给我们三个ฐ人端了几杯茶水,就默默地回到自己卧室里去了。万副局长把客厅的门也๣紧ู紧关上,然后问处长要了根烟,才开口问:

“说吧,怎样个ฐ情况?”

处长看队长,队长说:“电话通过了,是潘大伟本人打来的。他同意交琴。”

队长的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心里不禁忽地一热,转脸຀看看万副局长和处长,很奇怪,竟是无动于衷。

万副局长冷冷地抽着烟,问:“什么条件?”

队长说:“第一,要保障他弟弟潘小伟的安全和自由。”

万副局长点了一下头。

队长接着说:“第二,要按他提出的方法交这把琴。”

万副局长问:“他提了什么方法?”

队长说:“潘大伟今天下午已经和冯世民通了电话,提出由他的弟弟潘小伟代表潘氏家族出面,以这把纳格希๶尼小提琴作为礼物,向天龙帮求和。潘大伟说,冯世民已๐经接受了潘家的和解条件。他们约定在这个月二十五号晚上九点钟,在本市美高夜总会,由潘小伟与冯世民会面,当场送交这把小提琴。潘大伟这个ฐ交琴方案的中ณ心意思就是,必须是在潘家将小提琴送交天龙帮以后,我们才可以采取行动,收回这份国宝。”

处长说:“这意思很明白,可以理解。”

局长摸着下巴๒,怀疑地问:“冯世民,肯来吗?”

队长说:“据潘大伟说,冯世民每年五六月间都要到北京来一趟,主ว要目的是去潭柘寺许愿,他一直相信潭柘寺里有释迦牟尼

的真身。这次顺便以胜利者的身份接受潘家的求和,也算一举两得。”

处长说:“我倒是搞不懂,既然冯世民已经大驾劳动,潘大伟为何反而不能出头露面?”

队长说:“潘大伟讲,上次与天龙帮火并之ใ后,为了安全起见,他对外一直诈称有伤,并且放风出去说意大利小提琴已不在香港。所以他不出面,于情理是比较顺的。”

处长问队长:“我听你在电å话里问为什么要选择美高夜总会作为和谈与交琴的地点,他怎么เ解释,选这个地方有什么เ讲究吗?”

队长说:“潘大伟讲,这是冯世民指定的地点。美高大厦好像有冯世民公司的股份,设在美高大厦三层的美高夜总会是由á港商承包经营的。承包商在香港也是搞娱ຉ乐业的,一直受天龙帮的保护,连美高夜总会的内部装ณ修也是包给冯世民手下的一个建筑公司做的。冯世民既是美高大厦的一个ฐ股东老板,美高夜总会也算得上是他的地盘。”

局长慢慢把烟在烟缸里按灭,又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把烟头碾碎,好半天才问:

“冯世民入境之后,我们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为好,你们和香港警方协调过吗?”

处长答:“这事以前和国际刑警中国中ณ心局请示ิ过。据中心局说,冯世民和潘大伟一样,目前๩香港警方แ都没有收集到足够能证明他们本人犯罪的合法证据,所以一旦冯世民入境,港警大概不会请求我们对他采取什么行动。但中心局的意见,只要这把小提琴一回到เ中国境内,不管冯世民解释为是自己买的还是接受什么人的馈赠,作为失踪的国宝,我们都可以依法收回。”

万副局长站起来,在烟熏雾缭的屋里踱了两圈,打开阳台的门,站在阳台上看这个ฐ刚刚睡去的城市,周围的楼ä群很少有亮着的窗户了。五月的夜晚确实乍暖还寒,风还是有点贼,处长提醒说,万副局长小心别着凉,万副局长没应声。队长低头掏烟,还没点着,万副局长进屋了,看看处长,又看看队长,队长拿烟的手难以察觉地微微抖个不停。他看着局长那张犹豫的脸຀,轻声说:

“局长,恐怕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万副局长站在阳台的门前๩,长出了一口气,说:“好,那ว就先这样办吧,按潘大伟的要求,先让他们双方交接这把提琴。交接完以后,你们要立即控制冯世民,然后依法收回这件国宝。你们要注意,要绝对保证不能让冯世民失控,他一旦溜走,是完全有可能ม从海路把这把琴再偷渡出去的。”

伍队长本来说话办事一向留有余地,不轻易许愿的,此时也只能立军令状似的站起来,表态:“放心吧,他绝对跑不了。”

处长也说:“我们精心设计,精心组织,精心准备。”

万副局长点点头,“那就这样吧,但愿这个ฐ案子能像你们算计的那样顺利。”

万副局长一锤定音,这个ฐ方案就算这样定了。但从他的神态口气上,对这个ฐ方案能否那么顺利那ว么有把握,似是有所保留。

海ร岩:既然不放心,为什么又同意这个ฐ方案呢?

吕月月:这个案子拖了这么长时间,除此也没有更好的进展方向了,而且局长可能考虑小提琴的交接是在中国境内,无຀论是真是假对我们都不会有什么เ损失。所以就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海岩:有枣没枣打一竿子。

吕月月:对。

海岩:后来结果怎么样?

吕月月:从万副局长家出来都已经快凌晨两ä点钟了。方แ案通过了,处长和队长都觉得总算向前走出了这一步,都有办成了一件大事似的那ว种轻松,但后面的路是不是顺ิ,他们也心中ณ无数,而且这个方แ案的许多细节,还需要费时费心安排策划ฐ,所以两个人的脸上,又都带着无尽的倦意。

我们上了汽车,谁也没再谈这个案子。我开车,他们二位在后面默默无话,不知是在打盹还是在想心事。我分头把他们送回家,然后自己开车回单位睡在办公室里,因为集体宿舍太晚了早关门了,而我妈那儿又没法放车。

第二天早上八点来钟,队里的人都来上班了。我困得不行也没法再睡。队里几个同志议论着要捐点钱给纪春雷的爱人和小孩。我当然也๣就把身上的钱๥和抽屉里的钱都拿出来了,捐了两百多块钱,加上其他人捐的,一共是一千多块钱。我们几个就带着钱到老纪家去了。到了以后,看到老纪家已经有几个亲戚朋友来看望老纪的爱人。他爱人受了这个打击,从昨天到现在水米不沾,已๐经不成人样儿了,甭管谁来,眼睛发直,一句话都不说。我们把钱给她放在床头,一个ฐ老一点的同志代表我们几个人说了说捐钱๥的心意,老纪爱人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后来有人向她介绍我,说我就是在老纪牺牲时和老纪在一块儿的那个ฐ女同志,她才无声地哭起来。

她摇晃着头不成调地说:“你还活着可春雷死了,他怎么เ就没躲过去呀,他明知道我们娘儿俩离不了他呀……”

她哭得我心里难受,我也跟着掉眼泪,抬眼看看老纪的这个ฐ穷家,除了旧ງ沙发、木板床、小桌子和一个破立柜之外,真没一样值钱的东西。

就算是老纪被追认为烈士,家里能享受烈属的抚恤政策,可那又能ม有几个钱呢。他老婆有病,孩子又小,孤儿寡母都是没钱๥不行的主儿。

海岩:不过月月,我听说这些年不少警察凭手里的那点权力,腰包里的虚实说不清楚。有的警察维持地方治安,大至宾馆酒楼ä夜总会,小到เ摆地摊的个体户,没有不上贡的。有的警察据说还在一些餐馆歌舞厅拿了干股,或者帮一些公司追账讨债做生意,这几年都发了。打开钱๥包不是有没有人民币的问题๤,那ว用的可都是美元港币信用卡!

吕月月:那得看是什么警察了,搞治安秩序和侦破一般治安案件的人可能稍微富一点,经常有人求得着他们呀,不过大富大贵的也是少数,像我们这种搞大案要案的单位,跟社会上那ว些企业公司又没什么เ日常来往的,没戏。而且我们处长队长都特正统,把下面管得死死的,我们就算有这贼心有这贼胆也没这贼机会呀。

海ร岩:我觉得你们单位还真不错,同事家里有困难,都能自发的捐点钱,同志之间的感情挺深的。这种情况现在不多了。

吕月月:那天去老纪家的还有一个女的我认识,是焦长德的大女儿。她是特地从单位里请了假来的,是受老焦的委派来的。我们从纪春雷家一起出来后,大家自然问了问老焦的病情。他女儿说现在没事了,不过那天真吓人,要不是医院抢救及时恐怕要走在纪春雷的前头了。在刑警队里,老焦算是纪春雷的进门师傅,纪春雷脾气好所以老焦挺喜欢他。师生一日终生父母,老焦对纪春雷一直像对小辈似的挺疼爱。没想到เ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又是为了那把让老焦曾经苦苦追寻的小提琴,就更不是滋味儿。老焦本想亲自到纪家来,可医生不让。

他大女儿对我说:“我爸说他心里特别堵得慌,他想让你去看看他,他特想跟你聊聊天儿,月月你能抽空去一趟吗?”

我说那ว当然,我忙完这几天一定去。

那天上午,队长他们又去亚洲大酒店找潘小伟谈话去了。大概还是谈有关小提琴的情况和那个方案。队长让我回家休养一天,调整一下心情。他们可能都觉得游乐园的这场遭遇让我受了刺激。

从纪春雷家出来我直接回地安门我妈那儿了。中午我妈给我做了面条。小时候我过生日都是吃我妈做的面,这么多年了我在外面上学、工作,没怎么เ过生日。我妈说这次好不容易能ม和我一起过个生日我还不回来,今天就把这碗长寿面补上吧。我吃面的时候我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信封交给我。我拆开一看,里边装的是小薛送的生日卡。上面有小薛手写的两ä句诗:

你是我的梦,怕你走远,

但愿梦醒时,还在眼前。

我问妈:“小薛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妈说:“他工ื作忙来不了,是托一个ฐ朋友送来的。”

我反复看那两句诗,心里很暖。妈问我:

“你和小薛,到底算定了没有?”

我摇摇头:“我还小呢,干吗这么急着定。”

妈叹口气,“你一个人在北京,应该早点有个着落,今后的生活我也就放心了。”

妈又说:“月月,如果你定了的话,要早ຉ些和小薛商量好,将来你们的孩子,能不能姓吕?”

这个问题妈已经跟我说过好几次了,我不耐烦地说:“再说吧。”

“小薛不是还有个弟弟吗?你们的孩子要是不姓吕,老吕家就算是断ษ了根啦。”

“以后再说吧。”我打断ษ我妈,“而且我又没说一定跟薛宇呀。而且我结了婚也๣不要孩子。”海岩,那时候我一听到别ี人跟我说孩子不孩子的,我心里老想哭,也觉得特可怕。我真那么老了吗?真要成一个抱孩子洗尿布的大妇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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