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伊人睁大眼睛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老实得紧。
“军国大事我向来不管的，也不明白。”伊人连忙摇手道：“我只想知道，如果我赢了，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件事？鲫”
瞄瞄对面的卧室：窗棂已经支开了，床榻上的棉被叠得整整齐齐，贺兰雪已经起床了。
在钱被贺兰雪败光之前，两人的生活基本是：贺兰雪治病救人，伊人睡觉发呆顺ิ便帮他跑跑腿，晒晒药。
阿雪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望着远处沉沉的天际，茫茫戈壁，接天连地，模糊了方แ向。
“你知道为什么捕鱼儿海称为死亡地带吗？”他轻声问。
“哎，也难怪，你们哪里见过小姐这样极－品的女人。”十一深有所感的点了点头，不再追究。
“哎。”十一似被触动了心事，先是一声长叹，黑溜溜的眼珠儿立刻润湿了：“说起我的遭遇，那ว就是一个ฐ惨啊。当日王府里的人作鸟兽散，所有人都抢啊夺啊，大发横财。只有我势单力薄，连一粒米都没抢到เ，还被其它房里的丫头从后门给一脚踢了出去。出了王府后，我孤孤单单，无东西吃，也没地方可去，后来一群纨绔子弟觊觎我的花容月貌，又被他们调戏。”说到这里，她又神采飞扬了起来：“幸亏遇到了打狗丐帮的帮主、英俊有为的少侠黄阿牛，他不仅救了我，竟然还对我一见钟情，娶了我做正室，我才有一个ฐ好归宿。果然长得一副好样貌，是多么เ重要的事情——小姐，你这样的姿色，大概ฐ是没有什么เ好际遇了，不如捡个现成便宜，和我一起当帮主ว夫人，我让阿牛勉为其难一并娶了你。”
待裴若尘走得再也见不到身影了，伊人方举起那个钱袋，放在手中ณ垫了垫，满心欢喜。
只是，她不是那种盲目讲骨气的人，送上门的银子，不要就是傻子。
伊人是一个懂得恩义的人，即便是一只狗，也会在困难的时候，守在主人身边，更何况，是一个人呢？
那ว是为人的原则。
容秀在原处注视着他，注视着对自己钟็情了十多年的贺兰雪，终于为另一个女子，而变得不再专注。
“其实，他早就该放下了。当年他没有争，现在，我还指望什么呢？”容秀似乎陷入回忆，又梦呓般说了一句。
贺兰雪绝对是理想中的人选：有钱有闲，而且没事绝对不来烦她。
“什么เ？”
“小容？”伊人仰头看了看他，随即恍然：“小容皇后啊？”
“哦。”伊人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丝毫没有冒犯的感觉。
当焰火从皇宫的方向传来时，伊人并没有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睡觉。
天朝唯一的公主，当今皇帝最心爱的妹妹贺兰悠，今日与文武双全的小裴公子大婚，不知有多少京都少女，多少王孙贵族，既羡且伤。
贺兰雪只觉得一团温香软玉冲到了自己้的怀里，又极快地分离开去，再转头时，便只看到เ了一个屁颠屁颠跑走的背影。他唇角一勾，露出一个笑来，只是笑至尽头，却有种说不出的惘然惆怅。
伊人一直冲到府外，破天荒的，她没有迷路。
伊人转过好奇地看着贺兰雪，不明白他压抑的怒火从何而来。
“那你呢？”伊人眨眨眼，挺无辜地发问道：“你三从四德了吗？”
贺兰雪忽而明白了什么，低头酝酿了半日，然后猛地抬起头，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丢下一句话：“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她！”继而很不自然地、哧溜一下窜走。
他已无踪。
贺兰雪则沉着脸，大步走进房来，弯腰将伊人从床边打横抱起。
“听说若尘受伤，本王特来慰问。”贺兰雪盯了一眼裴若尘，不知怎么เ，将方แ才莫名的僵硬收拾起来，露出一个轻松写意的笑来：“昨晚伊人在贵府打扰了。”
果然，裴若尘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反而要伸出手，怜惜地擦去贺兰悠脸上噙着的眼泪，好言宽慰。
白得有点刺眼了。
“方泽知道，这就将她带出去解决掉。”裴若尘冷静地拱了拱手，然后走过去，握住了伊人的手臂，粗鲁地往门外拉去。
伊人只觉裴若尘的手突然一紧ู，她侧望过去，却看到เ裴若尘眼中的坚定，以及……为难。
劫持者显然并没有孙悟空‘一跟头十万八千里’的水平。
这是背向大街的一面，宫墙外荒郊野岭，适合逃生。
贺兰雪果然收声。
“我们只是想借一样东西，却料到เ贵国不会相借，被逼无奈，只得硬闯，本无伤人之ใ意。望贺兰将军原谅则个。”那人见贺兰钦๔一副打算谈判的样子，语气也放客气了一分。
不过，像这几日阳光明媚，伊人还可以在太阳底下补补眠，可如果遇到เ暴风雪——
贺兰雪又是一哂。
“容皇后在里面吧？”贺兰钦也不执着答案，抑或者，这本来就是一个已知答案的问题。
“是。”贺兰雪坦然道：“无论如何，我很谢谢你们将她送过来，无论贺兰淳想
做什么，他能让我再见一见容秀，为此，我感激他。”
“你知道？”贺兰钦瞪眼道：“你明知是圈套，你还往里跳？”
“裴临浦是什么เ人？”贺兰雪苦笑：“以他的能耐，若是真的追击一个人，又怎么会被我带走？这里离京城，迢迢数千里，小容一个ฐ弱女子，又怎会躲过重重关卡，出现在我面前？”
“阿雪……”
“我知道你们的意图，我也知道这是圈套。可在这个圈套里，小容也是无辜者，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现在回到我身边了，我们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贺兰雪止住他的话头，继续道：“我愿意信她。”
“你信她？”贺兰钦๔摇头，哂笑。
“是。”贺兰雪无比坚定地回答，毫无迟疑ທ，或者说，他不打算给自己迟疑的机会。
“容不留请辞的事情，你知道吗？”贺兰钦并不点破，只是莫名地转到了其它的话题：“治理天下，讲究的是平衡，天朝两文两ä武，文有裴家容家，武则是我和夏侯。当年储位之争，容家保你，裴家保陛下，你知道为什么เ陛下上台后，非但没有贬低容家，反而下了聘礼，迎娶容秀，封容不留แ为太师吗？因为天朝只有容家可以与裴家抗衡，他需要这个平衡，也需要裴容两家的水火不容。”
顿了顿ู，贺兰钦๔继续道：“这些年，我为天朝打下了半壁江山，夏侯只是驻守一方，可是封号上，却与我相同。他也是陛下安排提防我的一个棋子，夏侯是悠儿的舅舅，悠与裴若尘的婚姻，未尝不是提携夏侯的一种方式。裴若尘与夏侯都是陛下的死忠，用他们来防备我，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他防你，你还这么เ甘心被他使唤？”贺兰雪淡淡问。
“他是帝王，身为帝王，自然有许多不得已๐。”贺兰钦不以为意道：“陛下的许多做法，我虽然不太认同，可我是个军人，认定了一个人，就会执行他的一切命令。如果军人学会了思考，国家必然动荡。”
“所以我注定成不了军人。”贺兰雪道：“于我而言，如果不能当决策者，就游离在权力之外，当一个隐者。”
“阿雪，你一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贺兰钦微微一笑：“你和陛下，如果生在不同的时代，都会是人杰。为什么偏偏要生在同一个朝代？”
“那又如何，我已经退了。”
“真退了吗？”贺兰钦的目光突然咄咄逼人起来：“若是真的退了，为什么仍然没有解散天一阁？为什么เ易剑那班死士在塞北设置了那么เ多的据点？为什么เ凤先生仍然听命于你？”
“那只是自保。”贺兰雪没有丝毫反驳，神态平静：“想要成为真正的隐士，并不是退出红尘、与世无争便可以的。我必须有足够的实力，让自己远离权力的施虐，不会任人鱼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真正的隐，不是放弃，是超越，超越世上最高权力。”
“我韬光养晦了五年，结果呢，他只需要翻出一些旧账，就可以把我逼走，将我流放。人在皇权面前，只是蝼蚁。我始终不肯放弃自己的势力，只是不想成为他手中的蝼蚁而已๐。”顿ู了顿，贺兰雪问：“二哥，你这次来，也是得了他的命令，来捉拿我？这次又是什么เ罪名？诱－拐国母？如果是这个罪名，我认了，不过我不会伏法。你转告他，我会带着容秀远走高飞，今生今世，只要他不来扰我们，他就能江山永固！”
“阿雪，我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陛下终究不忍心我们兄弟阋墙。说到เ底，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一次我到绥远，只为炎寒，并非你。”贺兰钦摇头道：“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好好保重，你是我三弟，他是我大哥，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ฐ人出事。”
“我也不希望，有让你选择的一天。”贺兰雪神色稍缓，方才若有若无的提防之色，也终于消เ失。
……
……
……
……
“对了，伊人呢？”贺兰钦๔正待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随口问：“你带容秀走，伊人怎么办？”
贺兰雪愣了愣，他没料到，日理万机的贺兰钦，竟然会对他的一个最名不经传的妃子如此感兴趣。
“她不是也来绥远了吗？”贺兰钦自顾自地继续道：“裴若尘派专人找过她，后来得知她找到了你，难道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这一月来，我们是在一起。可是她现在不在这里。”过了许久，贺兰雪终于回答。
“那她在哪里？”贺兰钦吃惊地问。
“她……”贺兰雪微微一窘，然后低声道：“她也许走了吧。”
“走了？”
“伊人应该知道，我要带容秀走。她不会在这个ฐ时候出现让我为ฦ难的。”贺兰雪几乎想也不想，说：“伊人一向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