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达不耐烦地道：“行了，我知道你怎么撒尿，到底看见什么了？”
关于鲛人是不是人这件事，确实有待商榷。路达闻言一挑眉，拿起他的尖刀，从床上翻下来。
如果说阿兰热烈的追求和身体的自然成长让长安有了一些懵懂，此时，他便是忽然大彻大悟了。身上先前着起的那ว团火慢慢熄灭，而暖意却慢慢地散进四肢百骸。
长安忽然福至心灵一般地抓住了华沂的手。
华沂笑道：“听见了么？这哭得可真好听，过一阵子说不定就有人愿意花钱雇他假哭了。”
长安一口喝掉了半碗粥，腮帮子鼓鼓的，华沂看了他一会，忽然说道：“你过来跟我住吧？”
前面的身强力壮，玩命地往前赶，后面的不知是年老还是年少，亦或是身上有伤病，显然是勉力支撑方才能跟上。
华沂上了城楼ä不过片刻๑，这一队人便到了下头，城楼上守卫的都是年富力强的，眼力自然是好，往下一看便看了个ฐ清清楚楚。只见那些人都是风尘仆仆，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似的，震惊又讪讪地看着这高大的城墙，随后领ๆ头的几个人彼此对视一眼，上前敲起门来。
她们和部ຖ落中整日操持家里，干活干得灰头土脸的粗壮女人是不一样的。
舞娘从小便学着如何取悦别ี人，可谓是面如春花，柔若无骨，从头发丝里往外冒香气。在以往时候，是有价无市的尤物，只有最富足的部ຖ落首领才能养上一个，平时连外人也不让见的。
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叫道：“好！”
路达懊丧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爬起来跟青良作伴去了。
华沂于是狡猾地把话退回了一点，定定地看着他问道：“我待你好不好？”
华沂接着诱哄道：“跟了我，我一辈子对你好。”
但尽管如此，比起同伴，她却显得相当镇定，女人一抬起手，那ว些有翼兽人们便自动地给她让了一条路——谁是领头的，不言而喻。
华沂眯了眯眼睛，抬手止住了身后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掐架的兄弟们，自己上前一步，与那有翼兽人的女首领隔着十来步对视。
若是密林中，通常越是花花绿绿的东西便越是有毒，华沂见索莱木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贝壳，便不放心地问道：“怎么เ？吃不得？”
索莱木将那贝壳扔回了贝壳堆里，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没有，也算是好东西……你以前也见过，五色散便是用这玩意的壳磨的，肉倒是也没什么，煮汤食用没大问题，但是血气方แ刚的年轻人可得少吃几口。”
长安恍然——这话听着耳熟，竟和他当年说给北释听的那ว些狗屁不通的话大同小异。
长安沉默了片刻๑，忽然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说道：“你跟我来。”
然而北方部落里的女人们，除了部ຖ族首领ๆ与长老家的大小姐，也都是要谋生的，哪个都不是没有力气，更不用提阿兰这个健壮的小姑娘——她打人的时候虎虎生威，这会柔弱起来，明显就是撒娇。
阿兰跺脚道：“洗了大半天了，手都洗破了，你还不过来帮忙！”
索ิ莱木眼角直跳，他活到เ这么เ大，总算明白什么เ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这种天然的无耻简直比华沂那种后天修炼的无耻还登峰造极。
路达却不肯放过他，在长安背后探出头来，撕开自己的嘴角，做了个ฐ大大的鬼脸，生生地把洛桐的儿子给吓得一声抽泣哽在了喉咙里，登时咳了个脸红脖子。
长安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刀，说道：“我好了。”
长安“啊”了一声，然后慢半拍地说道：“我还得断ษ后呢。”
大老虎直视着长安的眼睛，似乎感觉到了对手的强大，它站在那，不少豺狗之类的小动物也忍不住呜呜叫着停下了脚步，长安双手握住刀柄，刀刃稳稳当当地悬在半空中ณ，猎猎的大风中，他的手稳得像铁钳，连一丝抖动也没有。
长安往那大火堆前面大马金刀地这一站，使他两边的防御压力也骤然减轻，有人认出他来，大声道：“你！你就是那天用一把烹刀，宰了那个ฐ落跑奴隶的长安兄弟！”
不知道教给他刀术的是哪一位世外高人，怎么样猎奇的练习方法都有，华沂将目光放在了那让他后槽牙疼得小炉上，指着那上面煮ุ着的一碗绿不绿黄不黄的汤，问道：“这又是什么เ玩意？杀虫子的？”
华沂闻言吃了一惊，正色下来，抬手捏住了长安的下巴，凑近了仔细打量他的脸色，可是长安的脸色几十年如一日，总像是带着一点大病初ม愈的孱弱似的，时间长了，便也瞧不出有什么เ不同。他便有些忧心地问道：“你什么病？”
华沂一路把长安揪回了他的帐篷，只见长安“家里”依然是家徒四壁，全部的“财产”只有横在床头的一把大马刀。
长安自己去把自己弄干，华沂便皱着眉头打量着他的住所，感觉到เ了深深的愧疚——是他硬要把长安留แ下的，留แ下人以后，他又疏ຕ忽了这位小兄弟。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便跑上来嚷嚷着要嫁给人家，阿兰的阿爹看起来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阿兰追问道：“你说，我好看不好看？”
过了片刻，华沂又突然想起来，奇道：“不对，你怎么เ知道？你一个ฐ男人，没事把人家姑娘的事打听得那么清楚做什么เ？”
华沂对“诸神使者”干脆利ำ落地说道：“呸！”
他的反应实在太有趣，华沂觉得自己้的面皮也快绷不住了，然而他还是虚虚地放开了手，以防碍着长安的动作。
或许对比太过强烈的缘故，华沂这样告诉自己，他很快控制ๆ住了自己的心神，做出一副仿佛喝多了酒，挂在长安身上的模样，默默留แ心着那十几个从四面八方向自己靠拢而来的兽人。
华沂看了他一眼，心里几乎带了些怜爱地想道：这傻小子，连贝塔与珠石都分不清楚，只知道一个ฐ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哪里能体会到เ那些人们心里无边的呢？
这番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属华沂胡乱搪塞，可谓屁话之华，果然成功得把长安说得一头雾水。
此时，长安盯着林间湿漉漉的地面沉默了片刻，硬生生地将心里的火气压了回去，这才开了口，态度良好地给了对方回答。
华沂：“……”
毒激得他口的伤有些痒，华沂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对着从密林中走出来的人笑道：“没想到有翼一族也会搅到这滩浑水里，可真吓死我了。”
领头的人身形与普通兽人相仿，然而头却小得简直不成比例，连没长成的小女孩的脑袋恐怕都要比他大一些，他说话的声音也十分特别ี，就像唱歌似的，带着种柔软的韵律——这些身体特征都说明了他也是个ฐ有翼族人。
自己这边的领头人叫人砍掉了兽爪，外面的兽人们立刻便要往屋里创，可这小小的木房子毕竟太小，施展不开这样混乱的群架，很快两方แ人便彻底战成了一团，快把华沂给忘了。
那闭上眼睛的少年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只听华沂继续胡说八道：“就为了臭婆娘的破洞裙ำ子，你就叫人家大雨天地追着我跑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说你到底是图什么啊？嫉妒我长得比你英俊潇洒么เ？这爹生娘养的，我也不情愿啊！”
另一只蛇头剧ຕ痛之ใ下更加怒不可遏，狠狠地冲他撞过来，长安一步蹿上了被卡在蛇头里的马刀刀柄，比猴子还要灵活地顺着那黑铁的刀柄爬了上去，
长安往下一跳，双手攀住刀柄，借着这样高临下地一压，那卡在蛇头里的马刀刀刃撕裂了蛇皮与蛇骨，把带着腥臭的血攘得四处都是，染红了小河中ณ的水，他手中的马刀在那一刻诡异地当空转了个方向，锐不可当地当空砸向了另一只蛇头。
他说完这句话，负手转身，回到了他自己้的小木屋里，再不管长安。
北释只告诉他刀要快，却并没有告诉他，其实刀的快慢，终究还是在一个“力”上，以长安那样软绵绵的细瘦手腕，就算他天赋异禀，跟上了琼浆树纹路的变化，也不可能ม挥出那ว么快的刀。
但他上山来是为了找那个人学刀，怎么可以死在半路上呢？
他只会这一招，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不知道能撑多久，然而不想死在这里，他就只能ม试一试。
长安点点头：“是一个ฐ幽灵部落。”
北释沉默了片刻，继而明白了过来——抚养长安长大的那个人，大概一个ฐ字也没有跟他提过青龙部落的事，然而他也不打算辜负那个ฐ已经死了的人的苦心，于是也含糊地一带而过，敷衍着道：“嗯，幽灵部落，总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年仇家多得很，多我一个不稀奇——别废话，怪冷的，快点走。”
索莱木慢吞吞地将自己的双手拢回了袖子里，对不知何时站在一边的华沂说道：“命好，实在是没办法啊。”
华沂有些没精神地掀起眼皮：“谁？”
“长安。”索ิ莱木感叹一声。
华沂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头来，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回去睡冷被窝还不如半夜去守城墙，闻言嗤笑道：“我怎么เ没看出他的命好在何处？”
索莱木摇头晃脑地说道：“自他生下来起，对他好的就是一点不掺假地对他好，对他不好的也是一点不掺假的满怀恶意，因而从没有人对他居心叵测过，也从没有人骗过他，叫他从未曾有过防人之ใ心，所以自己也坦坦荡荡，这难道不是因为命好么？”
他说完，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对华沂说道：“好些日子了，我细细算来，黑风朴亚也差不多要急了，如今天寒地冻，他们不知粮食够不够吃到明年开春，若是不能，想来快要等不及了。”
华沂目光一凝：“你怎么知道。”
索莱木伸出一根手指，他袖口繁复的衣带被风轻轻地掀起来，他闭上眼睛，过了好半晌，才呓语一般地低声道：“你听，风向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