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车子开出去，我才从正襟危坐中脱离出来，放下座椅就趴上去，有气无力地哎哟着，“你爸真狠。”
“蠢货！”他毫不留แ情的责骂我，“证明什么，挨一棍子能证明什么เ？！你以为你证明什么！”
“……你要回去？”
我没说话，我知道我不可能不去想他。但这样也好，至少能ม给我一个冷静的时间，让我想清楚自己为什么喜欢这样一个人，想清楚这段很有可能无疾而终的恋情到เ底值不值得我去坚持。假如我坚持，那么เ这会让我得到เ什么，又会让我失去什么，我都要一一想清楚。
赵寅杉点了点头，抬腿朝里面走，“我朋友，卓叔，早饭好没有？”
我在他身后，看着大爷盯着我仿佛在用眼神试探我俩的关系，我摸了摸脑袋，不知道叫什么了，于是说，“叔叔好。”
他接起电话，脸色立即就变了。我担忧不已，“怎么เ了？！”
我意识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强势地说，“你开免提，我要听。”不等他有动作，我就一把抄过他握着的手机，开了免提。
“西班牙语，回头我发给你，你自己้去搜。”
“……别看不起人，我还是有品位的。”其实我的品味，最多也就老鹰乐队了，这首歌完全是赵寅杉的品味，他常常会拿自己的高端品味给我洗脑，除了数落我的车，他最大爱好就是数落我除了车以外的所有东西。
他干脆ะ地翻了个身背对我继续睡。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大声地朝我吼，“我不吃啊！”他眼睛发红，瞪着愣住的我，“你还不明白吗，那ว些我都不喜欢了，只有你，还把我当成小孩儿！”
哪怕生气点，一拐子过来叫我滚出去也比这样好吧。
我命令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叫自己自在一点，我要是这么เ退缩，那待会儿狂风暴雨来了总不能就叫他挡在我前面吧？
机震？这他妈是在逗我吗？飞机一个颠簸万一断里边儿了怎么办……
“快把车顶关上，”原本他想抱我，可由于这车过于豪华也过于矜持，他是单人座，我也是单人座，他不高兴地皱着眉，“这么大热天儿你开敞篷。”
“我、我……”我还是难受，我低着头，那些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滚出来了。我感觉有一把勺子，它很尖锐，它不动声色、无所畏忌、一寸一寸地刺入我脆ะ弱的血肉之ใ躯，凿进我身体的最深处，那些最难以面对的真相，然后把我隐藏的那些的不堪，伴随着我滚烫的、源源不断ษ的泪水给挖了出来，血淋淋的。
我打开了洗手间的灯，亮的刺眼，眼皮适应了好几秒，我重新睁开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哭相有些丑。对自己不伦不类地笑了一下，还是难看。我打开水龙头接了捧冷水，泼在脸上，再看一眼，眼睛很红。我皱着眉头，啪一下把灯关了，周围太亮的时候，我会越发觉得自己丑恶。
我摇着头，不相信他会这样做。
我瞪着他，用我五年职业生涯积累的严厉目光，希望能提醒他记起自己的身份，而他问的这个ฐ问题，在我脑子里转了转，我竟然……不知道要怎么选。他压在了我身上，虽然他把我剥得衣衫不整，可他的确没有做什么，只是单纯地，压在我身上。
他沉默了一两秒，“……不是，先生，你有电å话来了。”
“你小叔。”
程成的眼神直视前方，但什么也没看。我们俩都有隐瞒着对方的事情，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打了个哈欠，抱着门门倒在靠枕上。大型犬的体温很高，而门门的毛很舒服，我没什么精神地看着电视，渐渐地就睡着了。最后我还是被怀里抱着的狗给弄醒的，它从我身上挣扎起来，然后直奔厕所。这狗很聪明，看见人怎么上厕所的它就学着怎么เ上厕所，吃饭也是，会跳上餐椅，用后腿站立，前脚扒拉在餐桌上。
我打了个ฐ哈欠，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乖๔乖，”我叫他。“嗯？”我弟弟对着自己้喜欢的节目却在玩手机，也没有抬头看我，我说，“你该去洗漱睡觉了，很晚了。”
“你怎么不多做点？？”
“……那就来我一人份的，我蹲楼梯口吃完再上去好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挥了挥手转过身去。
听他的话，我吃了药后戴上耳机，窝在沙发角落里，按顺序播放我手机里的全部ຖ歌曲。
上次看一个报道，本市在全国最宜居城市排名上榜上有名，并且还靠前，我妈一边勾着毛线一边吐槽，这比cນ罗要来中超踢球的消息还不可信——搬来以后就知道，这城市四季温差巨大，夏天热的死人，而冬天温度低得几乎能ม将汽车发动机冻住，更别说要将呼吸道堵塞的沙尘暴了。
“到哪了？”他问。
尽管每个夜晚，我都会好奇地透过窗户看那一排彩色木门的酒馆，从中跃出一些我听不明白的语言，我听不明白的歌词。一群人热情高涨吵吵嚷嚷地大声合唱，我不知道，他们深夜醉醺醺地出来，我这扇一直亮着的黄澄澄的二楼窗户会不会给观望的人增添一点人生的秘密。
我们一前一后地进入酒吧，在吧台一侧坐下，这是一个视野极佳的观景台，可以正面看到简陋的舞台，上面只摆着一个立式麦克风。透过悬挂在酒柜边那不太亮的的灯带，我看到梁晶晶脸上忐忑，又兴奋的神色。梁晶晶说要请我喝酒，除了解闷，她的真正目的是为ฦ了看喜欢的人，不过她不太敢一个人来。
“你喝什么？”她问我，我看了眼酒柜，大多是廉价的洋酒，于是我说，“青稞酒。”
她看了我一眼，对着酒保用藏语交流。
梁晶晶一边拉开百威的拉环，一边伏地身子悄悄跟我说，“这里酒吧都这样，不过旁边的酒吧要更low，几个人跳舞，用电脑连接音响放歌，一群人在下面儿打牌，行酒令，只有扎西会抱着吉他唱歌，简直就是王子！”
她憧憬的脸上带着羞涩，或者说不那么羞涩的神色，一边漫不经心地灌着酒，一边抬起脑แ袋看扎西什么时候出场。
我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青稞酒。这酒度数低，倒也能接受。
“对了，”不知不觉的时候，梁晶晶这家伙的手边已๐经空了几个ฐ啤酒罐了，她挑起眉毛问我，“今天找你讨债那ว个ฐ，怎么เ那么帅。”
“就是长得帅了点，”我说，“其实人……”我想编排赵景阳几句，可是我根本说不出口，他没什么เ不对，也没什么不好。没等我绞尽脑汁想出个什么词来，梁晶晶就小声而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啊！”她捏住我的胳膊，“扎西，扎西！”见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抱着吉他站在台上的人吸引走了，我小心地把胳膊抽了出来。
叫扎西的男ç孩子，站在一束黄白的灯光下，那盏灯像个ฐ倒扣的碗，吸附在天花板上。通常，并不是人站在灯光下面他就是个ฐ发光体，扎西穿着红色的v领羊绒毛衣，露出的脖颈那一丁点儿肌肤比酒还使人口干舌燥。假使没有这暖洋洋的灯，他也是发光的。我的嘴唇碰了一下酒杯边缘，又放下。扎西用手指拨了一个音节，至少在他拨这个音节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会唱什么เ，到เ底能唱得多么好听。
没有放伴奏乐，后面灯光的薄弱处有个看不清楚面庞的键盘手。随着扎西的手指一点点拨动琴弦，空气安静了起来，梁晶晶大气都不敢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双手捧心的模样让我产生一种我们是在某巨蛋听着什么เ天王的演唱会的错觉。我双手托着腮，也学着她的模样。等到เ扎西的声音响起，我却不自觉地闭上了眼，是我听不懂ฦ的语言，但不是藏语。至少，一开始我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听到人唱这首歌。也不知道原来小酒吧歌手唱歌也是能唤起人的灵魂的，我屏住呼吸。扎西的声音不如他外表的年轻，一口得天独厚的烟嗓，亲密而诱惑的贴着麦克风，温柔而成熟，忧郁๗而性感，是一把能让人着迷的好嗓子。却埋没在这里。
等到เ他最后一个ฐ吉他音符飘散，我才意识到เ原来梁晶晶激动又紧ู张地抓着我胳ฑ膊很久ื了。她激动地灌下一整杯酒，“太他妈好听了，哎，这歌叫什么啊，我要搜歌词！”
我说，“叫《quizas,quizas,quizas》”
“啊？”
“西班牙语，回头我发给你，你自己้去搜。”
“……你居然知道？！”梁晶晶瞪大眼睛，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说‘你一个ฐ厨子你凭什么เ知道’。
“……别看不起人，我还是有品位的。”其实我的品味，最多也就老鹰乐队了，这首歌完全是赵寅杉的品味，他常常会拿自己的高端品味给我洗脑，除了数落我的车，他最大爱好就是数落我除了车以外的所有东西。
他数落着，我听着，每当这种时候，我只会觉得由衷的幸福。
“程诺，”梁晶晶拍了拍我，“你说我要不要去拦下扎西，跟他说我喜欢你呢。”
“去啊。”我鼓励她，这种问题还问我。
“我……我不敢啊，”她皱着眉盯着啤酒罐，“他肯定不喜欢我这样的。”
她看着我，“其实…我原本就想的是，跟他睡一晚也好啊，我又不丑，他也不亏。”
她大概是酒喝多了，什么话都敢跟我说，我认真道，“梁晶晶，你要是这么想，就永远也追不到人。”虽然我也不懂男ç女这档子事儿，但是说教人灌鸡汤，我拿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鸡汤让她醍醐灌顶，梁晶晶轰然站起来，握紧拳头给自己鼓劲，“那ว、那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