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小信很可能感染……什么的,是怎么回事?”
纪岚一边解释,一边把陆行的事挑选简要的部分说了,期间吴女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五指和在法庭上一样捏紧了。
聿律说著,又像醒觉什么地抬起头,“呃,你的意思是……”
“但你不是说他在电å子业?和警卫也落差太大了。”
纪岚说了连艾庭都惊讶的话,“我有请当时随行的兄长用手机拍下整个过程,如果检方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影片。”纪岚又补充。
“但依照ั现有的证据,检方แ似乎ๆ无法否定这样的可能性。”
他像个迟到的旁听民众一般溜进辩护人席上时,艾草已经在证人席上就定位了。纪岚还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担忧。
说实在痛快哭过这一场后,聿律还真觉得有几分解怀。虽然不到释怀的地步,但大概是他之前一直采取逃避策略,把抽屉关起来外加三层大锁,以至于抽屉在不经意间被人撬开时,冲击也特别大。
“我是来旁听的,没有意外的话,这案子我会旁听到最后吧!”他用大姆指一笔旁边的艾草,“至于她是硬要跟著我来的,她说她也想来旁听。”
“艾小姐,真的很不好意思。”纪岚看著忙著和槐语道谢的艾草,浅浅地朝这个女子鞠了个躬,“关于你父亲的事,本来是想取消你的证人庭期的……”
“我不知道,她或许真的做错了什么,至少她是记忆中唯一对我说过这句话的人。”
两个人在公园里的热狗卖店共进了午餐,沿著湖岸的步道散步了一阵子。如此阳春的约会行程,ricນky倒是没有丝毫抱怨的意思,聿律觉得他甚至有点兴奋。
“前辈,我们出发吧?”纪岚的声音打醒了沉思中的聿律。他忙回过身来,转头才发现纪岚早已换上了西装,现在他上身一件简单的半扣休闲衫,下半身是典雅的牛仔质地休闲裤,还背了个水蓝色的侧包,整个人一派渡假休闲风。
纪岚大约也注意到他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要去见槐先生吧,以我在e-ๅmail和他通信的感觉,他是个聪明的人,而且防备心很重。穿得西装ณ笔挺去见他的话,恐怕问不到什么东西,所以才想说用这种方式突破。”
聿律阖上眼睛,拿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
纪岚睁大了眼睛。“前辈的意思是,叶常先生在说谎?”
聿律咳了一声,“总之,你前阵子应该相当忙吧,为了要让母子俩过安安稳稳的生活,有些事不静下心来处理不行。”
聿律看艾庭一脸弧疑的样子,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举手异议,但最终还是决定抱著臂听下去。
他忽然明白过来,纪岚那种逻辑清晰、一层层揭破的辩论手法并不适合他。打了八年的医疗官司,聿律最常说话的场域不在法庭,而是私底下和当事人接洽时,随便一个ฐ医院护士都能和他聊得像认识八辈子的老朋友般,虽然对胜诉经常没什么เ帮助就是了。
他是聿律,不是纪岚也不是艾庭。
因此,他也有他才能做到的事。
“是有点忙没错。”吴女士不胜感慨地说:“……是很辛苦没错。”
“偏偏小孩子总会挑这时候出难题,像我那时候我妈缺钱,我却很想加入学校的泳队,泳队光制服费就要五十几块美金,我跟我妈吵著要钱,却不知道她那时候正在为了下个月房租缴不出来烦恼。现在想起来我还真不孝顺。”
“嗯,我儿子也是,他加入他们学校的跳绳队,但却老是跳不好,没办出赛,总是作候补,他要我陪他练习。但我这样子,根本没办法,他就对我发脾气。”
吴女士用受伤的语气说著,拿手帕拭了下眼角。
“发脾气?坐轮椅又不是你的错,他对你发什么脾气。”聿律惊讶地说。
“对啊,我也是这样想,但小孩子没理性起来真的不能沟通。他只要练习时被指导老师嫌,带他去活动中ณ心的时候整张脸就会都臭著。”
“活动中ณ心?是指青年活动中心吧?所以是周三发生的事啰?”
“对啊,那里地大,我每回带他过去,他都带著跳绳说要去练习。”
聿律看艾庭好像察觉有异,刚要发声喊什么,他忙加强了声量,“喔,所以那时候差不多应该是暑假吧?暑假小学生最多那种奇奇怪怪的跳绳比赛了。”
“是暑假没错,其实同样的事情发生很多次了,从他加入跳绳队就一直这样,就是你说的那种冷战吧!我也懒โ得再理他,其他妈妈也说,小孩子总有一段这样的时期,你越顾及他,他反而越和你拿窍。”
吴女士似乎受到聿律亲和力的吸引,倾吐似地说道。聿律忙又接口:
“他该不会还故意躲你吧?小时候我也会这样,每次我跟我老妈冷战,都会故意躲起来,让她来找我,我再在一旁้看她笑话。”
“对!你还满清楚的嘛,就像那一天也是,那ว个孩子带著绳子说要去中庭练习……”
“那一天,是指哪一天?”聿律若无其事地问。
“就是案发那一天啊!我知道那ว孩子是故意不理我,他那阵子都阴阳怪气的,连话都不跟我说半句,我也没力气理他,他喜欢躲我就让他去躲,我还有很多事情得根扶轮社ุ的朋友处理……”
吴女士说到一半,忽然醒觉什么似的,掩著唇停下来。艾庭已经狠狠举起手来。
“异议!辩护人这样完全是在诱导证人!”
“庭上,根据诉讼法规定,如果证人对证述的事项ำ记忆不清、或是对诘问者有反感及明显敌意时,可以对证人做适度的诱导,我记得应该没有错才对。”
聿律压抑住紧张的情绪说著,而中间的老法官也很快下了裁é决。
“异议驳回,请辩护人继续询问证人。”
“吴女士,所以你刚才说的,你儿子和你感情很好、你们母子之ใ间无所隐瞒,是不包括案发前那ว一段时间啰?”
“不是,这是……”
吴女士想挽救什么,但就算是聿律,也不会笨到เ再给她这种机会。
“也就是说,如你所言的那种冷战状况,如果一直持续的话,你大概也不知道你儿子在你参加活动期间,是到哪里玩、又是跟谁玩在一起吧?因为你有债务问题和你朋友处理不是吗?大雨那天,你之所以会委托警卫去找,而不是自己去寻对你而言如此重要的独子,多少也是因为这个ฐ原因不是吗?”
吴女士已经察觉到聿律的意图,她紧抿著唇,双手抓著膝上的毛毯,这回一句话也没答了。聿律便用发颤的指尖支著拐杖,转向了高高在上的法官席。
“庭上,辩方这里想向您提示一样资料。”
他边说边打开了纪岚制作的ppt档案,转到了巡逻签到เ表的画面,整个法庭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这是被告担任活动中ณ心的执勤纪录表,从纪录上我们可以看到,那位叫作陆行的青年,从进入夏季开始,以至于案发的暑假时,几、几乎是每个周三,都会前往这个地方签到。”
聿律力持镇定,把他和纪岚那一番推论尽可能清晰地说出口。他觉得口干舌燥,这种被几百只眼睛盯著瞧的紧张感真不是盖的。聿律唇舌在动,脑袋却已有些飘飘然,如果他今天下庭之ใ后回家马上脑中风,聿律一点都不会感到เ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