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情况，使将领们确实明白如今是拉出郧阳山中的大好时机，也明白闯王要将人马拉往河南是英明决策。但是有些将领急于一出郧ຕ阳山中就赶快打几个胜仗，攻破几座城池，痛快地大干起来。尤其马世耀新从郧阳城附近哨探回来，深知郧ຕ阳城中的官军不多，新任郧阳巡抚袁继威将一部分官军派往房县，留在郧阳城内的不足千人。另外，如今郧阳城内住了许多降将眷属和跟随眷属的亲兵，全是陕西老乡。他建议暗中联络一些降将眷属和亲兵，里应外合，一举攻破郧阳府城，活捉巡抚和知府，夺取郧阳城内的粮饷、辎重，来一个ฐ石破天惊，然后杀往河南。许多人听了这个主意都激动起来，表示赞成，并且纷纷地补充一些破城办法。还有人进一步提出在破了郧阳之ใ后，直趋襄阳。能袭破襄阳更好，即使不成功，也会使杨嗣昌惊慌失措，东西不能ม兼顾，他的全部军事部ຖ署都要打乱ກ。
“大家静一静，别ี再说话，听闯王说吧！”
1้许皇后和班婕妤——许是汉成帝的第一个皇后，班是妃子捷好是妃下边的一种名号。后因赵飞燕人宫受宠，许后被废，赵立为后，班也失宠，退侍太后于长信宫。
这是一个淡云笼罩的夏日，略๓有北风，并不太热。用过早膳以后，周后命宫女刘ถ清芬送几件东西往太子居住的钟็粹宫中，看太子是否在读书，然后传谕备辇，要往永和宫去。坤宁宫的掌事太监刘安感到诧异，躬身奏道：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老人的心中一惊，随即又坦然下去，慢慢问道：“你如何知道？”
天色麻麻亮，王吉元见拜见一乍醒来，披衣起床，赶快闭上眼睛，微微扯着鼾声。拜兄向他叫了两ä声。他翻转身子，含糊答应，随即用手背揉着眼睛。拜兄问道：
“睡得挺好，连身子也没翻过。”
“我看它好像是快要熟透的柿子，在枝上长不长了。”
“你说的算个ji巴๒！老子出生人死，南征北战，打了十几年天下，凭什么快到手中的果子让给别ี人吃？”
在启程之前，惟一使闯王感到有点作难的是尚炯和郝摇旗。尚神仙新า近患病，不能ม骑马，坐轿子也经不起长途颠簸，而且打起仗来很不好办。自成同大将们商量以后，决定将他留下，叫谷英用心照顾。郝摇旗自从智亭山战事以后，闯王严厉地责备他几次，一直不肯再重用他，不给他兵带。他闲住老营，在义军中的地位似有若无。李过建议把他留下，可是闯王明白，他从前根本不把黑虎星和谷英放在眼里，留แ下他谁能驾驭？郝摇旗自己้决不愿留แ下来，见闯王恳求说：
自成沉默片刻，说道：“好吧。我本来已经派汉举ะ断后，他平日同你还合得来，你就跟他一起吧。我另外拨给你一百弟兄，走在汉举后边，听从他的指挥。我们选择的道路出乎ๆ郑崇俭的意外，想着不会有什么追兵。万一看见追兵，你千万不要恋战。你一恋战，大队转瞬走远，你就赶不上了。”
“汉举ะ哥，一年多不见，你近来好呀！嫂子也好吧？”
周山的心中ณ怦怦乱跳，哈哈大笑，回答说：“汉举哥把我周子高看成了什么样人！请千万不要多心。古人说，有文事者必有武备。弟虽无害兄之意，但也不得不防备兄有害弟之心。倘若你确有投降诚意，就请在此歃血为盟，对天发誓，共擒自成夫妇和刘宗敏，为ฦ国除害。”
间者，边陲不靖，卿虽尽瘁，不免为法受罚1。朕比国优叙，还卿所夺前官。卿引愆自贬，坚请再三，所执甚正，勉相听许。朕闻《春秋》之义แ：以功覆过5๓。方今降徒于纪，西征失律6；陕寇再炽，围师无功。西望云天，殊劳朕忧！国家多故，股肱是倚；以卿才识，戡定不难。可驰驿往代文灿，为朕督师。出郊之事，不复内御7。特赐尚方แ剑以便宜诛赏。卿其芟除台贼，早奏肤功！《诗》不云乎：“无德不报1้。”贼平振旅๓2，朕且加殊锡焉3。
2以功覆过——拿功劳掩盖罪过。
昨天得了司礼监的通知，道士们连夜做好了一切准备。从金鳌玉蛛桥的西头经玉熙宫1前边继续往西，直到大光明殿，一路打扫得特别干净，有些稍嫌低洼的地方还铺了黄沙。当四乘龙凤辇经过玉熙ກ宫前边时，三百多名在此学习官戏2๐的大小太监在执事太监的率领下跪在御道旁边接驾，口呼“万岁”。四乘๖龙凤辇一过酒醋局胡同南口，就看见道官和方แ丈带领全体上百名道士都跪伏在大光明殿的山门外，恭迎圣驾。
2官戏——明代宫中的所谓官戏，包括院本、水嬉、过锦戏三种。水嬉又写作“水戏”，是水上的傀儡戏。
陈子山说：“你快坐下来作诗吧，一炷香三停已๐经灼去一停了。”
“宋先生同我们谈了些江南情形，令人感慨万端。他过于谦虚，不肯作诗，找老道士闲谈去了。”
“台甫怎称？”
“啊……请酒，请酒。”
“别说废话，快把你的九天娘娘请下来让我看看。”
香烟缭绕上九天，
一个ฐ弟兄将坐山虎从地上拖起来，喝令跪好，一剑下去，头颅落地。
坐山虎的部下没有一个ฐ做声的。纵然有少数人想离开这里，回到镇安县境内拉杆子，也不敢说出口来。闯王又问了一遍，仍然没人回答。吴汝义知道冯三才是坐山虎手下的头目，平日比较正派，得到大家尊敬，在他被拘留的这两天对他也不错，就叫着冯三才的诨号问道：
闯王点点头，望着门外的亲兵们说：“把那个ฐ细作带来！”
“你想死想活？”
李自成不肯说出坐山虎瞒着众人投降官军的事，也不肯说出他自己必须在今夜返回老营，微微笑一下，走出屋子。
“爸爸，咱们的人马已๐经来到，现在在红石崖等候命令。要不要他们即刻进寨？”
“他不听别ี人劝阻，发了一顿脾气，要来看你。听说左右人见他发了火，不敢再劝，请刘ถ夫人出来劝他。刘ถ夫人抓住缰绳，不让他走出铁匠营。他用鞭子狠狠地一抽，使得她只好丢手。”
吴汝义แ又说：“刚ธ才老神仙来到老营，抱怨刘爷和闯王都不该骑马外出。刘ถ爷大声说：‘子明，我的病已经好啦，你莫要把我当成个纸糊的人！他妈的官军快要大举进犯啦，你这个ฐ老神仙还要我坐在家里养病！难道人家闻见药味道就会退兵么？如今情况十分吃紧，我刘宗敏可不能ม听你的话坐在老婆身边，放下打仗的事儿不管！’老神仙对他干甩手，苦笑着，没有别ี的话说。”
正在这时，李强走进二门。所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明白，胆怯地回答说：
闯王狠狠地瞪亲兵们一眼，说：“以后不许你们再这样！再有这样情形，我决不轻饶你们！”
“我的好寨主，你把我马三婆当成了什么人？自从俺家马老三去世以后，这十七八年我不得不抛头露面在人场中ณ混，乡下住，城里也住，什么困难没遇过？什么泼皮捣蛋的人没打过交道？我虽说是女流之ใ辈，可也是染房门前槌ຄ板石，见过些大棒槌。这事你只管放心。纵然事不成，也不会丢了老本。我放下金钩和长线，稳坐钓鱼台。他王吉元不上钩，算我马三婆枉活了四十岁。倘若他王吉元愿意弃暗投明，这事也只有他知道，对外人风丝不露，说动手就动手，不让他夜长梦多。怕什么？用不着替我担心。”
“用银子买动他的心。”
高夫人接住告示，望了一眼便交给任继荣，要总管念给她听。那告示ิ上说：“本辕不日即亲麾大军进剿，将残贼一鼓荡平。大军到处，秋毫无犯。凡我商洛山中ณ百姓，莫非皇帝赤子。特谕尔等，务须各安生业，勿用惊窜逃避。过去即令供贼驱使，胁从为恶，本辕姑念其既属愚昧无知，亦由势非得已，概不深究，以示我皇上天覆地载之思。其有豪杰之士，乘机杀贼自效，本辕论功行赏，一视同仁。倘有冥顽不灵，甘心从贼，罔恤国法，大兵到时，胆敢负隅相抗或随贼流窜，一经拿获，立置重典，全家籍没，邻๑里亲族连坐。”这告示的后边果然悬赏捉拿李自成和他手下的重要将领ๆ，而高夫人的名字也开列在内。总管念过以后，哈哈一笑，说：
高夫人也笑起来，望着小校问：“你们刘将爷还有别的事要向闯王禀报么？”
“一年前大家还都把他当孩子看待，近来虽然他已经成了出色的青年将校，可是天天打仗，也顾不得多讲究，所以尚无表德1，家仍然直呼其名。兄如有暇，请赠他一个表德。”
1表德——即表字。
“是！”
“沟里走！沟里走！”
尚炯不等他把话说完，抢着说：“启翁，你没有料到吧？我是年底到京的，好容易找到足下！”随即向左右一看，放低声音说：“我现在改名常光甫，以字行，籍贯是内乡。”
“住在前门外仁寿堂药铺里。弟一到เ京就向河南同乡打听老兄消息，昨天才打听出尊寓在西城皮库胡同。今早去尊寓趋谒，不想大驾已经出来，不胜怅惘之至，询问贵价1，知大驾来看灯市。我回到仁寿堂交代几句话，便赶快来灯市相寻。原以为此处九衙纵横，人山人海，无缘遇到，只好晚上再登门叩谒，没想会看见老兄在珠宝店中，数载阔别，常怀云树之思2๐；今日邂逅相逢，快何如之！”尚炯说到เ这里哈哈地大笑起来。自从离开商洛山中ณ以后，他在同有身份的人们说话时故意文制制ๆ的。
因为知道田见秀在巡逻清乡，到黄昏才能回去，所以张守业招待可成等吃过早饭以后，又留แ住他们在寨中休息，到เ中午又用丰ถ盛的酒席招待他们，一个ฐ个喝得满面春色。谷可成遵照田à见秀的嘱咐，利用在寨中休息时间，借着散步的机会，把寨中的地势和道路看个ฐ清楚，并把破寨时应该在什么地方แ点火也确定下来，到申ã刻时候，谷可成等先动身回去，随后张守敬代表寨主，带着一群乡勇牵着一头黄牛，抬着猪、羊、鸡、鸭和几坛烧酒，还带着几个吹鼓手拿着响器，前去向田见秀慰劳并恭贺大捷。今日前去，因为张寨主对田见秀已经放心，所以特别ี叫人备了一匹好马让张守敬骑着，张守敬俏皮他说：
“今天我可放心。就让三哥骑一匹金马去，田玉峰也不会留下。”
贺金龙从血泊中ณ苏醒以后，向左右看了看，想了想，声音模糊地自言自语说：
“没有，听说她已经往东去了。”
“干嘛？喝，在我老张这里，何必这样？在这里，既没有官军，也没有什么人敢打你们歪主意。这些人是从旺儿那边来的，不用多心。”
尽管他这么大声一喝，双喜连说“是，是”，却不肯把宝剑插入鞘中，而张鼐和那五十名亲兵都看双喜的眼色行事，自然也继续握剑在手，以防万一，双喜从义父的眼色中看得明白，这一声喝叫并不是出于真心，加上医生又对他瞬了一眼，所以他不但格外警惕，还想着万一出事，他要猛扑到献忠面前，来一个先下手为强。
徐以显轻轻点了一下头，没有说别的话，转身走出，他已经想好杀害李自成的新办法，用不着丁氏了。
“敬轩，这是个藏么？”
“你晓得，破城之前，我原是同李府二公子商定，除那几家仇家和几户民愤较大的、十顷地以上的大户之外，一人不杀，一家不抄。今日我们弄到的军粮和散发给饥民的粮食都是从官仓中和李府的那ว几家仇家、民愤较大的大财主家中抄出的，其余众多殷实富户和张皇亲1的家族，一概没动。现在我们不应该放过他们这些财主ว，眼巴巴๒地看着上千的穷苦百姓饿死。我不用去同两位李公子商量，就做了主吧。现在你领ๆ一百骑兵、三十匹骡子进城，凡是殷实富户，粗细粮食一概交出，散发饥民，只给他们留下些许口粮，甚至不留一粒口粮也可以。这班富户狡免三窟，富裕ษ亲戚朋友众多，你就是把他们的粮食搜光，也饿不掉他们一颗大牙。事情很紧ู迫，你不能在城里留得太久，手腕子要硬一点，火速把事情办妥。我的话你听清楚了么เ？”
1张皇亲——懿安皇后天启的妻子的父亲名张国纪，原籍杞县，所以杞县仍有他的家族。
“听清楚啦。”
红娘子又望着李俊说：“七爷，你跟我到老营去一趟，说不定大公子会有事吩咐。”
当红娘子和李俊来到老营的时候，李信兄弟早已醒来正在等候红娘子回来一同吃饭并商议大事。老营弟兄们有的已经吃完了饭，有的正在吃。从昨天早晨到现在，红娘子不曾得到片刻休息，更没有工ื夫洗脸。现在她要来一盆温水，洗去了脸上和手上的风尘和污垢，跟他们开始吃饭。李俊坐在一边烤火。红娘子对李信和李作把李俊处理放粮的事情夸赞一番。李信笑着说：
“我已经都知道了。”他转望着李俊说：“子英，你今日初出茅庐，事情办得不错啊！”
李俊笑着说：“大哥，你忘了？我是跟你学的。今年春天你两ä次主持放赈，都是用这种办法防止了灾民们互相拥挤践踏，也防止了有人冒领ๆ或者多领ๆ。还是你告诉我们说这是用军法部署饥民。要不是春天我跟着大哥办过放粮的事，今日才真要束手无策哩。”
李俊的话提醒了李信和李侔，使他们不觉大笑起来红娘子也笑了起来，说：
“噢，原来如此呀！不过，你跟着大公子学得这么出色也真难得！”
大家连二赶三地吃毕了饭，围坐火边。红娘子首先开腔，把刚才在西关临时决定的事情对李信兄弟说了一遍，然后说眼下有三件大事需要李大公子和二公子拿定主意：一是部队和军粮、辎重不应该在杞县城外久留แ，要决定暂时托人马、军需拉到什么เ地方แ；二是李公子兄弟已经起义，应决定谁做全军主帅为宜；三是杞县一带一马平川，离省城又十分近，不是长久ื驻扎之地，今后往什么เ地方แ去，要早ຉ作打算。她还说前两件事必须马上决定，后一件在一二日内决定不迟。李信说：
“前两ä件事，我已经想好啦。第一件，人马立刻开往李家寨和圉镇1休息整顿。请红帅眼下就去下令。第二件，关于谁做主帅，我认为还是红帅……”
1圉镇——在杞县城南五十里的地方。圉，音yu。
红娘子把手一挥，阻止李信继续说下去，霍地站起，快步走到院中，吩咐两个ฐ亲兵分头去向她的几个ฐ大头目传下以下命令：一、全军开往李家寨和围镇休息，步兵先行，骑兵在后，立即出发。二、城内巡逻骑兵和四门守兵暂时不撤，等到เ第二次向饥民发放粮食完毕以后，同那一百名在城中征收粮食的骑兵一起赶往李家寨。三、老营人马除运送粮食和辎重的驮运大队和炊事人员、杂务人员，以及少数随营眷属等立即出发外，护卫老营的亲兵和战兵暂时不动。四、在韩岗附近的三百名骑兵立即撤回老营西边的五里铺街上等候，老营出发后再跟着出发。五、在通往开封大道上的几批塘拨骑兵，继续巡ำ逻侦察，到黄昏时集合一起，赶到圉镇休息。——红娘子清清楚楚地下完了以上命令之后，回到屋中，重新在火边坐下，向李信笑着问：
“七爷带来的人马也出发吧？”
李信说：“当然出发。他们还得走在大军前边，先一步赶回去，好替大军安排好驻扎地方，准备茶水晚饭。”
“请大公子下令吧。”
李信感到很奇怪，问道：“刚才不都是你亲自下令么？”
红娘子在火上搓着手，笑着说：“七爷不是我的部将，我怎么敢那ว样僭妄？”
李信忽然笑了，叫着说：“嗨，没想到เ你这个江湖出身的巾帼英雄竟有这么เ多的心眼儿！你是全军之主，你不敢下令，这是怎么说的？难道从我们李家寨来的人马就不是在你红帅的麾下？”
“不管你怎么เ说，我决不下令。你李公子不下令，这几百人停在这儿不能ม出发，贻误军机，可追究不到我的头上。”
李信无可奈何，只好自己้吩咐李俊率领从李家寨来的人马火速动身。他另外又派了两ä个家丁，飞马回府，告诉汤夫人，他同二公子马上随同红帅的人马一起回李家寨，请汤夫人吩咐家人赶快准备人马驻地、酒肉供应、骡马草料é等事。
“那第二件事嘛，”红娘子站起来，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我看，既ຂ然大公子起义了，就应该请大公子做主帅，我做副帅。今后人马增多，有原来跟我起义的，有现在杞县起义的，有从李家寨来的，以后来投军的不知会有多少。我是大名府长垣县人，在本地百姓眼中ณ终是个外省人。你做主帅，一则利于号召豫东百姓，二则利于全军上下和、和……”
李侔帮她说：“和衷共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