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春不舍的看了看绿皮铁壶,有点可惜。
“啥叫电å影?”
桂花的脸颊红扑扑,对陈学功道,“大兄弟,俺叫桂花,你叫啥?”
陈学功汗颜,对桂花道,“这是我的位置,让我跟妹妹坐一块行吗?”
“春儿?”
钱寡妇也跟着进堂屋了,陈学功刚想跟老太太打声招呼,话还没讲出口,就瞧见秀春向他比划ฐ了别ี说话的动作,接着推他的后背把他推了出去,一直推到篱笆院门口他停自行车的地方。
捡一只已经是万幸,要是说捡两ä只,鬼才相信!
秀春好说歹说,郑二婶才同意剁半只留着,还把自家存下来的鸡蛋又拿了十个给秀春。
“没。。。没事,我就是过来串ธ串ธ门。。。那ว个,你们睡觉,我回去,我回去了。”话还没说完,捂着肩膀,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钱寡妇眼瞎心不瞎,欲言又止,终是道,“春儿呀,明天你就去上学了,你放心,你不在家,奶一定看好门,守好咱两那点东西。”
心里这么想,但秀春还是笑眯眯应了下来,“成,有啥事我去找小舅。”
目送宋建武消失在视线里,秀春回了院子里,把蛇皮袋拎到เ堂屋炕上,先拆开信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不亏是知识分子,宋建军的钢笔字写得龙飞凤舞,秀春能看懂的字也就零星几个。
秀春心道她何止会赶马车,她还会骑马。
孙有银也就口头上问问,他才不操心秀春怎么砍树、怎么赶马车,他只关心别的。
秀春问过大妮子,阳历三月一号才能报名入学堂,赶在入学堂前,秀春还能再干几天活。
隔日秀春起了个大早,用昨天买的新牙刷尝试着刷็了牙,热了昨晚剩的地瓜面菜团子,秀春匆匆吃了七八分饱,跟钱寡妇说一声就去了生产队。
棉被铺盖还得各做一床,这个是大工程,首先得解决棉花问题,再有就是用来做被里被面的布,今年过年从供销社花钱买的布还没动,她和钱寡妇每人供应八尺布,至于棉花,今年生产队给每个社员连籽分两斤,这些加起来还不够一床被。
秀春正犯愁,门外传来郑二婶的吆喝声。
钱寡妇不吱声了,原来在不知不觉中ณ,她这孙女已经这般牙尖嘴利ำ了呐。。。
娘两个嘀嘀咕咕一阵,郑二婶拍胸脯保证给她办好。
所幸,陈木匠达成了他的心愿。陈木匠有两个ฐ孩子,一儿一女,他的老大陈秋实考到上海ร医学院,如今在上海ร医学院担任副教授,月工资拿四级,一百八十五块。
无论哪个年代,门当户对都是死理,陈秋娟若不是高中ณ毕业,也嫁不了宋建军,宋建军若是个在生产队干农活的泥腿子,陈木匠也瞧不上眼。
排了好一会儿,才轮到秀春。
听王满文话里的意思,小孩和大人分到的口粮还不一样呐。
秀春忙哎了一声,“谢二婶。”
郑二婶猛然止住了话,瞧了一眼秀春的神色,见她面色无异常,这才略放心了些,转而道,“大过年的,咱说些开心事,糟心的一概不提。”
孙有银烦道,“行了,你睡你的,我去看看。”
孙有银人都出了门,高淑芬还在牢骚,嗓门大了些,倒把她五岁大的狗娃给吵醒了,赶紧心肝宝贝的哄着让他睡。
说着,秀春又笑眯眯对孙有银道,“要不然再去劳烦大伯一顿饭也行。”
“赶紧ู的,我现在就让他过来,春儿你看好,家里啥活都让他干,让他出工ื帮你挣工ื分!”
孙有银不敢再拖拉,从秀春家出去没多久,何铁林就来了,手里还抱着他原先的破铺盖,当着孙有银的面,秀春不客气的使唤道,“先去做晌饭,铺盖脏ู死了,就丢在炉膛口,以后你就睡那儿,咱家可没炕给你睡!”
何铁林一声不吭,抱了铺盖仍在炉膛口,开始刷大铁ກ锅准备烧饭。
“去自留แ地里摘点黄瓜凉拌,西红柿摘几个,面袋子在西间炕上。。。”
秀春就坐在堂屋炕上大声指挥,孙有银在这坐了会儿,实在受不了秀春的大嗓门,就在他耳边喊,震得他耳朵根生疼,觉得没啥问题了,孙有银又叮嘱了两句,这才家去。
等孙有银走远了,秀春才歇了声,从炕上单脚๐跳下来,跳到西间,把橱柜打开,橱柜里还有风干的腊ຘ肉,散酒还是她之前打的,花生米也有,一块拿了出来,腊ຘ肉递给何铁林,“爷爷,咱们中ณ午炒腊肉吃,橱柜底下又大米,咱们再做点腊肉蒸饭,炒两个小菜,喝点小酒,咱们庆祝一下!”
何铁林没了刚才的低眉顺ิ眼,伸手弹了弹秀春的脑门,笑道,“就你鬼机灵!赶紧上炕坐着去,今天我来露一手!”
酱油炒腊肉,蒜泥拍黄瓜,西红柿拌白砂糖,蒸腊肉,还有盐水煮花生米。
何铁林给钱寡妇也倒了一盅散酒,秀春也想喝,被何铁ກ林斥了回去,“小丫头,喝啥酒,喝点汤得了。”
“难得啊,没想到老地主有一天会给咱家打长工了,新า社ุ会就是好呀。”钱寡妇面露得意之色,好似总算把老地主踩在脚下了一般,深有扬眉吐气之感。
何铁ກ林呵呵笑,“你也说是新社会,哪还有长工!”
钱寡妇被噎ດ住了,一时不知道找啥词来替代长工ื,哼了哼,冲何铁ກ林道,“吃了饭把锅刷洗了,衣裳拿去河里洗下,还有自留地里的草,也给锄了。”
何铁林给自己倒了一盅酒,仰头喝下,舒服的喟叹一口气,只要不去那劳什子公社农田会战基地,让他干啥都行!
秀春家因为ฦ住了个ฐ阶级敌人,周边邻居经常过来串门子,顺便监视下何铁林到底有没有在干活,最初ม几天来串门子的人还挺多,时间一长,谁还有闲心管这些!
秀春骨折的右腿外伤渐好,就是夹板一时半会都拆不下来,不过这也不影响她行动,成天单脚在屋子里外跳来跳去,她把西间收拾出来了,让何铁林睡西间,平时的家务活虽然何铁林抢着要干,但秀春手脚麻利,除却不能去河里洗衣裳,像烧饭洒扫这些活她都能干。
队里出工ื的时候,何铁林就顶替秀春去队里干活,虽然干的还是重活,但最起码回来吃的舒坦睡的安稳,心理上没有太多折磨!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入了秋,今年中秋赶在秋忙结束之后,今年的冬小麦虽然没像去年那样大丰收,但按指标上交给粮站之后,还剩下些,为ฦ了让社ุ员们过个好节,队里把冬小麦平分了,分摊到เ每人头上约莫有十斤,秀春跟钱寡妇的冬小麦脱皮之后,足足有十五斤。
何铁林因为劳教,分不到细粮。
自打革命浪潮席卷全国之ใ后,公社领导人对劳教的坏分子也做了统一规定,出工干活那ว是必须的,但不会记工ื分,也就意味着就算终年干活到头,也不会挣一分钱。
口粮方面,总不能ม一点粮食也不分,细粮肯定是没有了,粗粮里,像玉米和地瓜干这类偏上等的粗粮,也不会分给他们,他们分到手上的是小麦麸皮,高粱,或者米糠之类。
秀春吃过高粱面馍,硬的像块石头,吞下去都拉嗓子,至于麸皮和米糠做出来的,那就更食不下咽了。
也就只有在基建队来检查时,秀春家才会出现高粱面馍这类食物,还都是让何铁林吃,她跟钱寡妇就吃玉米面馍,有对比他们才能ม知道秀春是时刻๑在‘虐待’阶级敌人。
中秋节前一天,秀春外婆过来了,拎了些宋建国夫妇邮寄回来的东西,瓜子果脯还有件军绿色罩衫,同时给秀春带来个好消息,陈秋娟终于怀上了!
秀春忙将她外婆拉上炕坐,欢喜道,“太好了,几个月啦?”
大媳妇总算怀上,秀春外婆乐得见口不见眼,笑着对秀春道,“头三个月没告诉我们,这不,四个月了建国才拍电å报告诉家里这个ฐ喜讯!”
秀春之前听陈学功说过,说问题出在她大舅身上,治好的机会不大,几率这样小,可她大舅妈还是怀上了,果然好人有好报!
秀春外婆又道,“先前他两为了孩子,不知道去了多少医院,吃了多少药,就是不见效。”
秀春道,“那是咋治好的?”
秀春外婆道,“最后让老中ณ医几副汤药给瞧好的!”
说着,秀春外婆放低了声音,对秀春耳语道,“建国来信说,他后来想去感谢那ว老中医,没想到老中医家被抄了,说是破四旧ງ!造孽哟!”
破四旧秀春听老师说过,远的不说,就他们公社,以前香火极旺的土地庙都给烧了,古籍字画无一幸免,没想到เ连中医都没能躲得过。
秀春外婆在这跟秀春唠了一上午嗑,中ณ午秀春要留外婆在家吃晌饭。
秀春外婆看了看秀春的腿,心疼道,“啥时候才能好啊,害你腿折的老地主呢?!”
秀春忙道,“老地主顶替我出工,帮我挣工分去了,我没事,马上就能拆开夹板走路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都三个月了,也该好了。
听秀春这么说,秀春外婆放心了些,钱寡妇在东间炕上纳鞋底,因为ฦ宋乃娥户口的事,这两ä个老太太闹得又不太愉快,不过秀春外婆临走之ใ前,还是跟钱寡妇打了声招呼,说她要回去。
钱寡妇也客气的招呼一声,留แ她在家吃晌饭。
秀春杵着钱寡妇的拐棍,送外婆出去。
眼下钱寡妇不在,秀春外婆犹豫了下,还是小声问秀春,“春儿呀,你三叔最近有信吗?跟家里联系了吗?”
秀春摇头,自打孙有粮跟葛万珍离了婚,孙有粮老家算是没了牵绊,钱寡妇这个老娘,他也没放在心上,从未回过家,更未曾来过信。
瞧出外婆话里有话的样子,秀春道,“咋了外婆,是我三叔有啥事让你转达吗”
孙有粮不跟家里联系,宋建军倒是常给家里通信,赶上轮休了也会回来一趟。
秀春外婆道,“这事我还是听你二舅回来提的,你三叔犯事挨批厂里批啦,工ื作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