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我们走吧！”阿秀敏锐的瞧见地上的脚印，连忙上前拉住兰婉的袖子。这种事情虽然在国公府上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若是被主ว子们知道了，也是要受到严惩的，弄不好还会被卖出府。阿秀不想惹事，只拉着兰婉的手急忙往后退。
那ว姑娘带着几分娇็嗔，小声回道：“你走不走，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正说着，阿秀挽起了帘子，瞧见两辆马车正停在左边角门口，车边下人们站成了一排，几个老妈妈正在搬车里头的箱子，那为首的姑娘阿秀还有几印象，大约是萧谨言的表妹，孔家大姑娘孔姝。
兰嫣还不及阻拦，就瞧见兰婉指使着车夫往左角门口去了。幸好出来迎接孔姝的老妈妈正是孔氏身边的王妈妈，兰嫣倒是认识。锦心和阿秀都怕兰婉闯祸，纷纷着急的挽起了帘ຈ子，谁知兰嫣只凑过去，将那帘ຈ子关上了道：“让她去吧，我们少管闲事，陈叔，我们的车慢一点。”
萧谨言见阿秀这样一本正经，也只跟着点头，解下身上的大氅放在一旁的空处，指了指道：“你不过来睡觉吗？”
萧谨言索性也坐了起来，走到阿秀的跟前蹲了下来，忽然一把握住了阿秀的小手，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暖着，阿秀一下子就愣住了。
※※※※※
萧谨言下了马车，往那满是垃圾堵在路口的小巷子看了一眼。小巷子外头一片红灯高挂，一派过年的景象，小巷๕子里头黑漆隆冬，压根连几户点得起灯的人家也没有。
“可是，这些可都是你去国公府做客的衣裳๙……”邢妈妈不解道。
邢妈妈听兰嫣说的有道理，只点点头道：“那就依姑娘你的意思吧，只不过这么เ好的衣裳，姑娘还是留着自己穿吧，穿在她们身上无非也就是糟蹋了。”
“太太事情多，忙里忙外的，有时候压根就顾ุ不到这些小事，也怪那时候我们不机灵，就想着是主子教训奴才，奴才怎么也躲不掉的，后来才知道，她就是喜欢柿子拣软的捏，专欺负姑娘房里小丫鬟。”
“什么เ？去国公府？去哪个国公府？”阿秀一下子有些懵了。
方姨娘便上前，假作生气的瞪了兰婉一眼，大声道：“老爷让你们等着，你们就等着，嫣姐儿是你们的长姐，她没来，便没有你们吃饭的份儿。”
朱氏正说着，红杏已经从兰嫣的房里回来，见老爷和方姨娘都在，也不敢实话实说，只咬了咬唇，小声道：“姑娘说路上累着了，午膳就先不用了，让老爷和太太先用吧。”
孔氏接过荷包，左ุ右翻看之后，越确定这荷包和萧谨言挂着的，出自一人之手，心中又是一阵冷笑，面上却面不改色道：“这荷包倒是挺合眼缘的。”
兰嫣看了一眼朱氏，心有不舍，朱氏只暗暗的朝兰嫣点了点头，兰嫣低下头，也小声道：“太太喜欢就留下吧。”
孔氏朝着朱氏淡淡一笑，便显出几分雍容华贵来，又见朱氏穿着朴素，心里头也越欣赏了。她早年就听说很多商贾之家，因为经商了横财的，便如同暴户一样，也不管那些礼仪规矩起来，做派简直比京城里头的皇亲国戚还铺张奢侈。不过，这些话，大多数都是从那ว些看不惯广安侯府的人口中得知的，谁让广安侯府以前便是在南边经商的商贾呢。
朱氏听孔氏这么说，便也像寻常闲聊一般接话：“法华寺那边去的官家更多，便是一早赶路，到的时候只怕也已经晚了，不如紫ใ庐寺近一些，其实这种事情，心诚则灵，不拘在哪儿上香，总是拜的一样的菩萨。”
赵暖玉见萧谨言精气神好的很，便只点了点头，手中的金丝马鞭一挥，只笑道：“既然言表哥你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大年初一我再上你家拜年去。”
萧谨言只笑道：“怎么，你一个和尚，还有怕菩萨的时候？”
孔文忙站起来，看着清霜垫好了蒲团，那白玉一般的脸颊上微微泛着粉色，透着少女的芬芳。
赵暖玉走到菩提院门外，瞧见周显穿着僧袍，正一个人走在前头，颇็有些寂寥。
※※※※※※
“阿秀，你是想跟这姑娘去姑爷家呢，还是比较想以后能出府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做正头夫妻呢？”
萧谨言翻身下马，跟着孔文一起上了最后的那一辆马车里头。孔氏和洪氏两姑嫂正坐在里头聊天，见两ä个ฐ半大的孩子终于受不住冻跑了上来，忙不迭就给他们让出了位置，将手炉递到两ä人手中。
“你说什么？欣悦也来了？”孔文闻言便将脸拉得老长，脸上顿时少了方才的那ว份谈笑风生。
赵氏听孔氏说起了孔家大姑娘，只摇摇头道：“我就不喜欢那种姑娘，说好听了叫贞静文雅，说难听了那就叫木讷，哪有玉儿活泼可爱。”
“我最近听豫王妃说，太后娘娘有意为ฦ欣悦郡主赐婚，王妃的意思是，言哥儿的婚事，不用太着急，可以先等一等。”孔氏知道自己和赵氏从来都是针尖麦芒，各持己见，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缓兵之计。欣悦郡ຉ主是*长公主ว的独生女，太后娘娘的亲外孙女，父亲广安侯如今又掌管户部ຖ，可谓荣极一时。
阿秀哭笑不得，只能上去安慰阿月：“绣花针也认人呢，以前我家穷，我爹没钱养我们，所以我每天要纳很多很多的鞋底去卖钱，那ว个时候它也整天欺负我，我的手就跟你的一样。”
“只要你天天用它，很快它就不会扎你了。”
萧谨言看着外头的小厮匆匆往里面进来，只忙不迭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听到เ了吗？有没有姓林的人家要卖女儿的？”
“卖儿卖女的，当然是穷地方，越穷越好的地方แ。”
萧谨言叹了一口气，可是无论如何，他还是要找到他的阿秀才行，不管怎么样，这辈子，总要护着她的。
所以在等待了五天之后，终于有一家人家，比较符合阿秀的要求，只是门第似乎是小了一点。
人伢子是见惯了这样离别的场景的，只叹了一口气道：“您放心，我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卖了的，不说吃香的喝辣的，好歹比跟着你强一些。”
阿秀奴了奴嘴角，很想再喊他一声爹，可终究还是没喊出来，只趴在人伢子的身上，狠狠的咬了一下唇。
兰老爷叹了一口气道：“只怕没那么容易，如今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婉姐儿在国公府落水，又被世子爷亲自救起，事情若是传出去，只怕婉姐儿的名节不保啊！”
朱氏听兰老爷说完，越就装作不懂ฦ道：“怎么เ？婉姐儿是世子爷救上来的吗？我听嫣儿说，似乎婉姐儿是小厮丫鬟们救上来的，世子爷救的是阿秀。”朱氏说着，只上前为ฦ兰老爷换了一盏茶，细声道：“我当时听嫣儿这么说，心里头还谢天谢地了一阵，幸好世子爷和婉姐儿没有肌肤之ใ亲，不然婉姐儿可真的是清誉不保了，倒是阿秀，才不过十来岁的光景，便是和世子爷有些接触，也不会招致什么闲话。”
兰老爷见朱氏所说和方姨娘说的有些出入，也是疑惑了，但还是拧眉道：“可怎么说这件事情总是婉儿吃亏，好端端的姑娘家才进了国公府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再说了，一个ฐ丫ฑ鬟而已，将来也不过就是随便配个小厮的命，何必那么เ在乎。”
朱氏见兰老爷口气中又开始维护兰婉，便只补充道：“老爷难道忘了，阿秀是我买回来要跟着嫣儿去国公府的，怎么会随便就配个小厮呢！”
兰老爷这会儿才算清醒过来，只盖上了茶盏，看着朱氏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国公府为ฦ了避人口舌，未必会让嫣儿进府去了。”
朱氏原本还带着几分奢望，想着兰老爷或许能为兰嫣考虑，把兰婉的事情压下了不谈，继续让兰嫣走国公府这条路子，可谁知道兰老爷还是说出这样的话来，朱氏便更觉心寒了，索ิ性点名了兰老爷心中ณ所想，问道：“老爷是个什么意思呢？是想借着婉姐儿在国公府落水这事情，将错就错，把婉姐儿送进去吗？”朱氏说着，略略咬唇，带着几分不满道：“只怕老爷肯送，国公府也未必肯收吧！”
兰老爷也知道这事情对兰嫣不公，故而朱氏生气他也没有动气，只接着道：“事情已经如此了，婉姐儿和嫣姐儿都是兰家的姑娘，谁进国公府都是一样的，我找你就是为ฦ了商量一下，如何让婉姐儿能顺顺ิ利利的进去。”
虽然兰嫣和朱氏已经商讨好了计谋，可兰老爷的残忍还是让朱氏忍不住落下泪来，只擦了擦眼泪道：“老爷何必急在一时，国公府这么大的府邸，难道还会欺压了我们，好歹再等几日，和大姑奶奶商量之后，再看怎么เ办吧。况且如今婉姐儿身子也还没好，年岁更是没到，这事情若是由我们兰家提出来，倒像是我们借着这次的事情，要赖上了国公府一样，妾身觉得现在提这个ฐ事情，不太合适。”
兰老爷听完朱氏这一席话，果然觉得很有道理，虽然兰家是受害者，可国公府毕竟是高门大户，他心里再上赶着想要进去，也不能自己้找上门去说，这事情还是得从国公府内部里头开始努力。兰老爷想到เ这里，心里便有了主意，只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让人去给大姑奶奶带个话，约她明儿见一见的好。”
※※※※※
兰家两ä姐妹走了之后，兰姨娘只到เ老太太和太太跟前都请安致歉了。孔氏听说兰嫣也走了，心下还有些遗憾，这姑娘家的品行，还得住的日子久了，自个儿亲自观察了，才能ม看得出来的。
“其实兰大姑娘倒是不必走的，年节里头，人多也喜庆些。”孔氏只淡淡道。
兰姨娘瞧出孔氏是真心喜欢兰嫣的，心里头也很安慰，这个ฐ大侄女她向来喜欢，以后若是一同在府上，也好有个照应，只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兰家那边要乱成什么样子呢。兰姨娘一想到เ那个只知道偏宠姨娘的兄长，心里头也是无奈。
“嫣姐儿说了，妹妹抱恙，她就算是住在这里，只怕也玩不安生，所以不如就跟着回去了，改日再来向太太请安。”
“难为她，还是这么一个疼爱庶妹的姑娘。”孔氏只抿了一口茶，抬眸看着兰姨ถ娘道：“老爷那边，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兰姨娘见孔氏问起这个ฐ，倒是笑道：“太太放心，从老爷的口风上看，似乎是喜欢孔家表姑娘多一点……”兰姨娘说着，只顿ู了顿，又道：“不过老爷也说了，赵家近些年屡立战功，也不能ม忽略。”
兰姨娘的意思其实很明白，国公爷的意思是，孔姝å做国公府的媳妇没关系，但是赵家也要笼络好，如今孔氏跟前，也就萧谨言和萧瑾璃没议亲，两家一分也就正好了。可孔氏也是个死脑แ筋，竟没想出兰姨娘后面那一句的意思，只笑着道：“国公爷既然也这么觉得，那我就安心了。”
两ä人只说着，外头丫ฑ鬟进来传话，说是萧谨言过来了。兰姨娘正要起身告退，丫ฑ鬟已经挽了帘子引萧谨言进来了。萧谨言瞧见兰姨娘要走，便索性开口道：“姨娘坐吧，我有些事儿找母亲商量，正好还要请姨娘帮忙，姨ถ娘不如也听一听吧。”
萧谨言难得这样一本正经的来找孔氏，孔氏也不由á有些疑惑了起来，只笑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样正儿八经的？”
萧谨言只上前，恭恭敬敬的给孔氏行了个礼数道：“孩儿方才在房里想了许久，兰家二姑娘和那ว小丫鬟确实是在国公府的后花园里头落水了，孩儿也确实抱着那小丫ฑ鬟一路回了文澜院，孩子左思右想，觉得事情虽然不算什么เ，可终究是在国公府生的，若是国公府不给兰家一个说法，只怕也说不过去。”
兰姨ถ娘闻言，心里头咯噔一声，萧谨言这话什么意思？别ี真应了那丫头的如意算盘了，那可太便宜了那丫ฑ头了。孔氏这会儿也总算听明白了一两分，奈何她对兰婉的印象也不好，所以还没听萧谨言把话说完，也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只急忙问道：“言哥儿这话什么เ意思？国公府到底又要给兰家一个什么说法呢？”
萧谨言见时机成熟，只一本正经道：“孩儿思前想后，打算把那小丫ฑ鬟接到国公府上，就让她在我房里做个ฐ丫ฑ鬟，这样也能堵了那ว些下人的嘴巴，又可以还兰家一个ฐ公道。”
“你……你……”孔氏这会儿也觉得有点懵了，只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是要纳兰家的二姑娘做小，只是要那个ฐ小丫鬟？”
萧谨言闻言，只笑道：“我和兰家二姑娘并无肌肤之ใ亲，也不是我送了兰家二姑娘回房，况且兰家二姑娘年岁尚小，我也尚未娶正妻，何来做小这一说？倒是这个ฐ小丫鬟，我既然抱也抱了，若是不闻不问，倒是说不过去。”
萧谨言这话一出，连兰姨娘也觉得太不合常理了，她在国公府这么多年，最擅长揣摩人心，就连孔氏的心思，她都可以猜个*不离十，只有这世子爷的心思，当真是让人摸不着门路了。
孔氏这会儿听萧谨言把话说完了，倒是回过神来了，细细一想，却还真是这个道理，况且那么เ小一个小丫鬟，就算进了国公府，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于是便笑着对兰姨娘道：“言哥儿这话，说的到也有几分道理，既ຂ然这样，这件事情就交给兰姨娘你来办吧，顺ิ带今儿早上行哥儿不是也留下了兰家的一个小丫鬟吗？你只让王妈妈领ๆ着你，去挑上三四个ฐ丫鬟，给兰家送去，把世子爷的意思说一说，把那叫阿秀的小丫鬟给领回来吧。”
兰姨娘懵懂了半天，见孔氏都敲定了这件事情，也不好推辞，又不好再直接问兰嫣的事情，也只好起身，朝着孔氏福了福身子，出去办差去了。
孔氏只把萧谨言拉倒自己跟前，理了理他的衣襟道：“你怎么เ突然就想起这个来了，其实兰家那ว样的人家，也不用太给他们面子，更何况那样一个小丫鬟，你要多少没有。”
萧谨言便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毕竟是太太请了她们来府上玩才出了事情，若是一点儿也不表示，也说不过去。”
孔氏只笑道：“我方才还当你想要那ว兰家的二姑娘呢。”
“孩儿本来到เ也确实这么想，可又怕兰家说我们仗势欺人，借着这种事情，坑她家姑娘，所以才选了个小丫鬟了事的。”
孔氏只摇头笑道：“傻孩子，兰家人只怕还盼着你选了二姑娘呢。”孔氏说到这儿，无端就想起兰嫣来了，只蹙眉道：“可是兰家大姑娘还没进府，倒是先进来一个丫鬟，只怕这事情不合规矩吧？”
萧谨言这时候已经成功把阿秀弄了进来，也不想再瞒着孔氏，只开口道：“我瞧着兰家大姑娘也一般的很，如今孩儿连个正妻还没有呢，就想着妾室，似乎也有些操之过急了。”
孔氏闻言，也只略略点了点头，再抬头看一眼萧谨言的表情，只觉得萧谨言最近也确实喜怒无常了一些，明明今儿早上还是那ว样欢天喜地的神情将人迎进来，才不过一天功夫，就觉得对方很一般了……